命若琴弦/良岁

但渐渐地不是了，似乎多了些什么，我喜欢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喜欢你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给我研磨，甚至连你泡的茶在我喝起来，都与别人泡的不一样，特别的香。很多人，连最粗线条的十三弟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
  可是我一笑置之了，因为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太多，你在我这里只能做个通房丫头，这不是我所希望着的，我不想为了自己的一点喜欢而让你一辈子过的不幸福，我本打算要为你寻觅一桩好的亲事，但后来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
  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选择了你，在你喝醉了哭着对我说出你的真心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要放开你。
  我这一生，确定爱过的女人只有卿颜，可你给我的感觉和她又是那么不同，我不能确定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是不是爱，所以你问我我爱不爱你的时候我没有回答。即使是现在你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也回答不出。可是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来寻找这份答案。”
  他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说着这些话，眼神认真充满了希冀。
  “现在，给我一个回答。”他要求到。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他难得霸道的样子，忍不住想哭，凝着泪看着他，我颤着声音说：“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到恨不得杀了我的事，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后悔今天你的决定。”
  他楞了一下，笑了，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原谅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我的心重重的震了一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说：“谢谢你。”
  谢谢你，三爷，让我自私地拥有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但是请放心，到那一天，我会偿还今天的债，即使我知道，这是一笔还不清的债……
  如梦凄迷（二）
  七月，夏日气息愈浓，骄阳挂在头顶般地，炫目的光线让人不敢直视，躲在窗户后面，可太阳的热力烧到了心里，我手里的书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我动动嘴唇，很多很多的话，无处说，无法宣泄的感情积压的太久，找不到出口。
  似乎只有在拥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时候，我才觉得我真正在活着，觉得在我余下的生命之中，至少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是我真心想做的。可是，我却不能为这个我一生最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而我明明知道，他是这么的喜欢孩子。
  当温存过后，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肚子，在我的耳畔轻轻说，也许我们的小宝宝已经住在里面的时候，他不知道，背对着他的我只能闭上眼睛，强忍住将要流下的泪水。
  每一次偷偷喝下含有麝香用来避孕的凉药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绝望。我爱这个可能存在着的小生命，可是我不能把他带到人世间来，因为我知道等待他的只会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要他则样去面对，一个背叛了父亲的母亲，和一个憎恨着母亲的父亲。
  所以不能。就让上一代的恩怨，在我这里终结就好。
  我小心翼翼，以为天衣无缝，可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这么的细心。那匆忙之间残留在唇间麝香的味道，那无力阻止，被他翻出来摊在眼前的药材，令他愤怒至极。他摇撼着我的肩膀质问我为什么，而绝望和伤心在心里剧烈搅动着的我，泪水却似早已流尽，只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他发着脾气。
  “只要我不好么？就只要我。”我用干涩的声音问着他。
  他颓然地坐下，静默了很久，然后他忽然笑了，痛苦地笑着，流出了眼泪，他说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得不到自己想爱的人，试图去爱的人却不想生自己的孩子。
  他抬起头，异常平静的看着我，问我：“你是在惩罚我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装的那么好，让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爱我，让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样在期待着我们的孩子，你让我相信你，让我一天比一天在乎你——可原来都是假象。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从来对我，只有恨？”
  “不是这样的——”我想解释，可我不知怎么解释，锥心的刺痛夺走了我的声音，夺走了我的呼吸，疼痛蔓延了全身可我知道他的心也在疼，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失望和痛苦。
  “只有这一次，就当作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扯平。”终于，他沙哑着嗓子对我说。
  不知道在地上呆坐了多久，夫人扶我起身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
  “傻妹妹，你这是何苦。”她轻叹口气牵着我坐到床上。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被他气愤地扫到地上撒了一地的药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有些伤害注定要发生，在所难免，避无可避。
  我看着夫人，心里很茫然，而她温暖的手仿佛在我冰封的心上捂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面对她关切的眼神，我无助的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这样离开的时候，会少一点痛苦。”
  “为什么会想到离开？巧巧，你已经是三爷的女人。尽管三爷不能给你名分，但名分算什么？重要的是在他的心里有你的位置。”夫人讶道。
  我神经一绷紧，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说露了嘴，静默许久，我才慢慢说道：“其实是因为怕。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因为我的关系被人瞧不起。夫人不会明白这种感觉，但我已经尝尽了这种感觉，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而我，也不想凭借这个孩子去争取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在三爷和您的身边做一个听话的丫头。”
  夫人听了却笑了，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三爷这么喜欢你，如果你有了孩子，他心疼还还不及，怎么可能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不要说三爷，就是我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她握握我的手，声音有些苦涩，“巧巧，我知道你不是个会玩弄心计的女孩子。从你救了三爷开始，我对你就只有感激。三爷对我说他不能只把你当一个普通的丫头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难过，但从嫁给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清楚知道我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
  我爱他，希望他过的快乐，而我知道有些快乐是我无法带给他的，但是巧巧你却做到了，也是你让三爷打开了他封闭的心，重新开始去亲近孩子们。看着三爷和孩子们的笑容，你让我如何不去感谢你、喜欢你、接纳你？三爷府看似热闹，其实冷清至极，侧福晋田氏和三爷的那些妾们为了争宠而明争暗斗，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真心让我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看得出来你对三爷的感情，因为我也是女人，一个爱着他的女人。巧巧，放下你的那些不安，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更没有人会去伤害你的孩子。
  不要再这样做，不要再伤害他更不要再伤害自己，答应我，好么？”
  如梦凄迷（三）
  松鹤先生回来了，听说是去远游散心的他，看起来却仿佛老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疲倦了，但这疲倦在他身上持续了太久，久到让人担心。
  夜很深了，三爷的书房灯依旧亮着，我知道，这又会是一夜的不眠。有人说，松鹤先生在远游前曾上疏弹劾李光地大人，而他的申诉却以不了了之告终，这才有了先生的这次出行。我依稀想起在河间时十三爷曾说过，先生和李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之类的话。是怎样的一种心结，能深种在看来这般超然的先生的心里呢。原来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难以释怀的事情。
  终于，又听到一间楼上先生抚琴的声音。端了茶水送上去，轻步走至先生桌边放下茶水，见他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正要退下的时候，先生却说要我等等。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在我垂下的视线中，灰尘正伴着阳光快乐的飞舞，这样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了，琴声却在这时止住了，先生抬头对我愉快一笑，说了句：“怎么还让你做这些端茶倒水的差事。”我脸上一烫，解释说道：“没人指派我，是我自己想做的。”
  先生点头表示了解地笑了笑，说道：“看得出来你有些不适应。”说完这句先生顿了顿，好像在考虑什么事情，稍待，才又说道：“我很为你感到高兴。”
  因为三爷说过先生知道我为八爷做耳目的事情，想到那个时候我把先生害的那么惨，现在听到他对我的祝福我不禁感到意外又愧疚，我低着头，只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待我这样好的先生。大概被先生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对我说其实他能体会我当时的感觉，说他并不怪我。
  我抱歉地看着先生说那个时候我本可以选择不去做这些伤害他们的事情，但我还是做了，如果先生怪我恨我我心里反而会好过一些。
  先生却笑了，道：“但你已经将功补过了，你救了三爷不是么？人往往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才会表露出真正的本性。对我们这些不了解你的人来说，你让我们看清了你的真心，而三爷，他自始至终都选择相信你，即使你真的做了伤害他的事情，他也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每个人包括我，都在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可他却只说这是因为他所认识的巧巧，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但人都是会变的，最初看到的那个人有时候会变得让人不敢相信最后伤害自己的人，正是那个自己一直相信着的人，”先生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忽然添上一层暗淡，叹了口气，他换了轻松点的语气接着说道：“不过你不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你没有让你的三爷失望，一段危险的经历不止证明了三爷没有看错你，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