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漫天舞

52 病情


    在医院呆了一天的安以柔,完全没有料到一夜之间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B市早报》用了整整一个版面刊登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华凌集团总裁魏子灏先生与蓝氏集团总裁爱女蓝依馨小姐传出婚讯’,红色的大字分外的醒目和耀眼;各大新闻媒体纷纷聚集这条新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等等字眼铺天盖地;就连一向只播时政要闻的B市电视台也在早间新闻中插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播报这条消息,电视上,蓝依馨无懈可击的灿烂笑容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幸福!一时间,魏子灏和蓝依馨的婚讯被炒得纷纷扬扬,满城皆知。
    楚毓忱在病床边守了她一晚,她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他坚持,她也没办法。输了一天液,烧退了,感觉好了很多,全身慢慢的恢复了力气。
    楚毓忱一早就出去帮她买早餐去了,病房里静悄悄的,安以柔索性从病床上爬起来,躺了一天一夜,头都晕了。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霎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隔着迷蒙的玻璃,外面竟是银装素裹的一个世界!就在她躺在病床上的一晚时,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悄无声息的降临了。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雀跃,她干脆一把推开了窗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个清楚。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她吸了口寒气,脸上却是绽开了如花的笑容。入目处,皆是一片苍茫的白色,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雪,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城市里的建筑物、道路都仿佛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外衣。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漫天飞舞,洁净美好。一片雪花飘到脸上,冰冰凉凉,这一刻,安以柔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只剩下这个美好的白雪皑皑的童话世界。
    正当她肆意享受这样的美好时,‘啊!’的一声尖叫划破了世界的宁静,寻到声音的源头,低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医院的大坪里打起了雪仗。“别跑。”男生手握着雪球追逐在身穿蓝衣服的女生后面,雪球飞出去,‘啪’的掉在女生衣服上,换来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呵呵……”。这样愉快欢乐的场景,似曾相识,勾起了她的回忆。
    那也是个大雪纷飞的早晨,他们起得格外的早,他牵着她的手来到H大的操场,下了一晚上的雪铺了厚厚的一层,还没有人践踏,神圣而又纯洁。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安以柔觉得天地间一片苍茫,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握着她的手宽厚而有力,心里瞬间觉得涨得满满的,那暖暖的幸福仿佛要溢出来。
    相视一笑,浅浅的笑意流动在两人的嘴角。魏子灏忽然弯腰,蹲下来。安以柔好奇的看着他,他的手指在雪上舞动着,一会儿,一个大大的桃心跃然雪上。而后,魏子灏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她明白了。静静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火热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纠缠、缠绵,那一瞬间,她读懂了他眼神里的东西:我爱你。雪还飘,落在他的发梢上,好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就在她痴痴的笑着时,魏子灏猛地抓起了地上的一把雪,起身迅速的塞进了她的衣领里。一阵凉飕飕的感觉顺着脖子蔓延,安以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笑着跑远了。“讨厌,你给我站住,别跑。”说完,从地上抓了一把雪追了过去。偌大的白色操场上,两个身影在奔跑着,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欢乐的笑声、嬉闹声渐行渐远……
    雪地里,那个大大的可爱桃心图案,逐渐被大雪所深深覆盖……
    安以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走到了她身后的楚毓忱。楚毓忱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她知道那条新闻,会是什么反应呢?终究是不忍心说出口。“外面太冷了,关上窗户吧。”
    安以柔回过神来,一张脸冻得通红都未发觉。楚毓忱看着那个红萝卜似的鼻子,都不知道她这样吹了多久了,怒从心升,皱了皱眉:“回床上躺着去!”
    安以柔不明白他为何一早上就这么火大,吐了吐舌头:“这么凶,干嘛,谁惹你了。”看着她略带委屈的样子,他又觉得好笑:“吃早餐吧,买了你最喜欢的牛奶。”
    也许是见到最喜欢的大雪的缘故,安以柔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对着他展出了个纯真的笑容:“嘿嘿,谢谢。”楚毓忱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有些苦涩,要是每天都能见到她这样的笑容,那该多好。
    吃过早餐,安以柔突然提议:“我们去打雪仗,好不好?”楚毓忱吃惊的看着她,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这样的身体,弱不禁风,在雪地里昏倒都是有可能的,更别说是打雪杖了。他严肃的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了句:“不好。”
    安以柔撇了撇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一起去吧,这几年很难见到下雪了。也许,这也会是我见过的最后一场雪了。”眼神中掩饰不住的落寞让他心里一痛,避开她的视线,他沉默了几秒,尔后说道:“别胡说。打雪仗可以,前提是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行就别硬撑着。”
    安以柔见他答应了,脸上瞬间转晴,就差欢呼雀跃了:“OK,一言为定。”说完,就开始急急忙忙的穿衣服。真像个小孩子,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楚毓忱看在眼里,有些好笑。可惜笑意还未到达眼角,便已经收敛了。
    下了楼,站在住院楼下面的大坪里,安以柔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和站在窗户旁看到的景象又不一样,天与地溶成白茫茫的一片,置身在这样洁白的世界中,很容易让人忘却一切。摊开手,飘扬而至的雪花落在掌心,丝丝的凉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穿着浅黄色棉袄静静伫立的她,一脸的安详宁静,融合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构成了一道完美的风景。楚毓忱一时看呆了。如果有相机在身边,他会毫不犹豫的留下这永恒的一刻。
    突然,安以柔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轻轻揉成了一个雪球。一脸贼笑的朝着楚毓忱出击了,他还愣愣的出神,空中飞来的雪球毫无意外的砸中了他的头,雪球分崩离析,碎碎的雪从乌黑的头发上‘沙沙’滑下。安以柔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开了花。楚毓忱先是一惊,继而拍了拍头上的雪,爽朗一笑后,大声朝着她喊:“好啊,竟敢偷袭我。看我的!”作势弯腰从地上捧了一大把雪,揉成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这样快乐的时刻,两人在雪地里跑着、打着、闹着,他忘记了她的病,忘记了自己的无奈和痛苦,眼里只剩下了她开心的笑容,耳边只有她欢乐的笑声。楚毓忱不知道,这是安以柔选择和他告别的方式。
    怕她体力不支,楚毓忱估摸算了下时间,安以柔也累的气喘吁吁了,一张脸红彤彤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他拂了拂她额前刘海上的雪屑,轻声道:“我们上去吧。”
    “嗯。”安以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上楼时,楚毓忱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响起。打开一看,竟然是叶茵的电话,手指有些迟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端的叶茵心急火燎的声音让他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她一眼,走开了。安以柔浑然未觉,也未多想。“以柔不见了,她的电话一直关机,这两天我都找疯了,就是没有她的人影,你有没有见到她?”
    叶茵说了一大通,楚毓忱静静的听着,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嗯,她和我在一起。生日那天喝醉了,有些不舒服,感冒又发烧,就一直在我的别墅里休息。”
    他撒得慌并不高明,仔细一想就可以听出破绽,但此时的叶茵急得团团转,哪管那么多。听到他说和她在一起,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她也真是的,不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害我担心死了……”叶茵抱怨了一通后,转而想起了找她的重点,“对了,麻烦你让她听电话好吗?”
    楚毓忱握着手机,有些犹豫,他害怕叶茵会告诉她那个不好的消息。这时,一旁的安以柔突然笑着走过来了,他还是决定把电话给她,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纸是包不住火的。朝她勾了勾手指,把手机递给了她,安以柔一脸茫然的接过电话。“喂。”
    “姐姐啊,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听到叶茵焦虑的声音后,她暗暗懊悔自己的粗心,竟然忘了打个电话给她。“怎么啦?”
    “好啊你,辞职都不告诉我一声。公司出事了,电话里和你说不清楚,你快来我家吧……”叶茵十万火急的语气中带着生气和恼怒。安以柔心里咯噔一下,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出大事了。可是,自己不是都辞职了吗?
    一旁的楚毓忱看着她一脸的凝重,眉头紧蹙的样子,忐忑不安。安以柔挂下电话,很认真的对楚毓忱说:“我要出院,叶茵找我有急事。”
    楚毓忱看着她,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除了着急看不到其他的呢?他担心她的身体:“可是你?”安以柔“嗯”了声,“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真的没事。”
    不管怎样,她终究是要知道的,心想,也许她最好的朋友还能给她些安慰。“对了,那天怕吵醒你睡觉,所以帮你把手机关机了。”他只字未提魏子灏来电的事情,心想,他都要和别人结婚了,告诉她只会增添她的伤感而已。
    楚毓忱开车送她到了叶茵家楼下,走的时候不无担忧,还再三的叮嘱她。安以柔冲他挥了挥手,笑了笑,就上楼去了。
    叶茵开门后,仔细打量了她好久,“怎么面色这么不好看?”
    安以柔一边换鞋子,一边淡淡的笑:“感冒了呗。”
    叶茵泡了两杯热茶后,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想起刚才在窗口看到的那辆熟悉的法拉利,把公司的那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挑了挑眉:“以柔,我真的被你弄糊涂了。刚才送你过来的是楚毓忱吧,你和他?”
    安以柔抿了口热茶:“生日那天,他请我去他别墅参观,顺便吃了顿晚餐。然后……”想到那天的情景,不由自由的垂下了眼帘,语气有些不自然:“然后,他向我求婚了。”
    “哇塞,这么劲爆啊!”听到‘求婚’那两个字,叶茵的手跟着心同时一抖,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差点掉下来了。
    “快说快说,我要听详细版的。”她顿时来了精神。
    “……情况就是这样的。”安以柔将那天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却省略了她进医院的那一段。说完,又抿了口茶。
    叶茵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朝着以柔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定力啊!放着这么好的钻石王老五不要,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日夜做梦都盼着和他结婚,你竟然拒绝了。魏子灏就那么好啊。”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见安以柔沉默着,叶茵觉察自己多嘴了,但是突然又记起来那件事情:“对了,昨天魏子灏打电话给我,他说你辞职了,找不到你,问我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安以柔被口中的热茶猛地呛到了,只剩下叶茵的那句话在头顶盘旋“你生日那天晚上,他在你家楼下等了一晚上。”
    舌尖仍旧麻麻的,有点痛,是被刚才的那口热茶烫伤的缘故。安以柔怔怔的望着手中茶杯中的袅袅热气,心里反复琢磨着叶茵刚才的那句话。他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呢?她找不到理由。如果是想祝她生日快乐,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吗?而且,他那天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一时间,安以柔越想越茫然。
    叶茵看着她开始神游太虚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实说,他那天打电话给我,语气听起来真的很着急和担忧,甚至还有一点痛苦,以柔,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安以柔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对上了叶茵的视线。
    “我觉得……我觉得他还爱着你,真的。”叶茵此时尚未知道魏子灏的婚事。安以柔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了茶几上。“呀!”叶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尖叫一声后,赶紧跑去拿来了抹布。却发现,安以柔还呆呆的坐在那里,热水溅到了衣服上也浑然未觉。“还不快让开,有没有烫到手?”
    叶茵的那句话,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安以柔的心脏。‘他还爱着你,还爱着你’像是一个紧箍咒不停的在她脑中回想,让她头痛欲裂。直到叶茵捏起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噢,没,没有。”
    “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了。”叶茵完全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举动全是自己那句话带来的后果,然而又拿纸巾帮她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
    然而,安以柔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可否认,除了意外,她潜意识里是有些小小的喜悦的,心底像是忽然有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点亮了,发出微弱的亮光。回想起她在他办公室打碎了咖啡杯,他帮她吸手指时那样自然且疼惜的表情;那天舞会上他和她跳得那支华尔兹,还有在他车上的那个缠绵悱恻的吻。可是,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而且,那天在叶茵的婚礼上,他说那些话,那样的羞辱她,他心里难道不是恨着她吗……安以柔觉得脑子都要炸了,里面有一团乱麻,怎么都梳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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