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芦苇花开

休息了一夜，他兴奋地早起。去扰醒她。
    “干什么呀？大清早的。”
    “算账啊！”
    “算哪门子的账啊，你睡糊涂了吧？”
    “你说哪门子的账！”她竟敢忘记。把她按坐在梳妆镜前，让人帮她梳洗好，把她拖上马车。
    “去城西！”
    “城西？”
    “你家！”
    “干什么？”
    “拜见岳父母！”凑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我还没准备好！”
    “我准备就行了！”
    “这怎么行？”
    “一定行！”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啦！”不单是指他说的要成婚的事，连见父母的心情她都还未整理好。她不能让父母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就挣扎着要下马车。
    看着她的慌乱，怎会不知她的心境。她的一切，他都了然。
    伸手抱住她，按住她挥舞的手臂：“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回家吧，会没事的。”这个时候，有家人在，对她是最好的。
    久违的院墙，久违的藤蔓，久违的院落，久违的朱窗。那方葡萄架，那群小黄鸭。一个微胖的身影，撒下一把小米在嫩鸡前。
    “娘！”轻唤一声，换来的却是泪如雨下。
    女人疾步走来：“是小叶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些日子你去哪儿了，真的到那异邦南陵去了吗？怎么气色这么不好，还变瘦了呢？”翻着她左右看着，问题连串。
    她红眼、垂首，是啊，出去时是怎生一个好好的女儿，回来的却又是怎生一个人呢？
    “娘不用担心，她只是路上太辛劳了，休息几日没事了。”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搂着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似的。
    陶然抖了抖肩膀，想把它抖下来。
    “小叶子，这位是……”
    她正自思索要如何介绍，却听他道“
    “娘，我叫翘楚，是你们家小叶子喜欢的人！”他决定直说，而且还捕捉到她叫她小叶子，不错的小名。
    妇人一陈惊讶，他说得太直白了吧，而且似乎年纪不大，不是在胡说吧。
    眼神在向她征询：“这……是真的吗？”
    她正要叫她别听他胡说，就算是也不能这么唐突啊，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嘛！
    却见他一脸无敌乖宝宝的笑，把母亲拉过一边，悄悄地说：“娘，小叶子不好意思呢！你听我说，我真的的她喜欢的人，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们很快就会成婚了。”
    母亲只是个小女人，听他这么说，也不避忌什么：“这么快，婚姻大事，父母都还没相见过，我们也还不了解你呢！”
    “娘，我不能再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叶子简直承袭了你的所有优点，天生丽质，招人疼，我怕我再晚，她就被人抢走了。”送上一堆好话，哄老娘，他最拿手了，不然他那娇贵又难搞的公主母亲他怎么对付得了。
    说得陶然母亲心花怒放，做母亲的，没有比别人赞美自己的女儿时说她漂亮同时说这是因为承袭母亲的优点让人开心了。
    再加上他笑起来时真的很讨喜，虽然严肃起来很难搞的样子，这个样子的小男人最讨小妇人的欢心了。
    然后，还使出了贿赂计，拿出个精致的玉镯子，说：“娘，这是叶子在南陵为你看中的镯子，你看喜不喜欢，好像很衬你的样子。
    最后，还不忘嘱咐：“娘，如果要把小叶子嫁出去，千万不要把她嫁给别人，一定要把她嫁给我哦！”
    娘则笑眯眯地道：“只要是她的意思，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她爹是怎么想的，她爹简直就把她当宝贝小老婆似的。不知他能不能同意。”
    陶然听得寒意一陈陈，从小就觉得娘少根筋，直肠子，却不知道她少这么多根。
    他则回过头来对着她得逞地笑。
    看来只要有他在，她是没办法好好地跟这个直肠子的娘聊的了。便道：“娘，爹和哥哥嫂嫂都还没下学吗？”他们都在书院授书。
    “看这时辰，快了吧！”
    “我去看看他回来没有。”再呆在这里，真不知他狗嘴里还会吐出什么来。
    “好的，我准备晚饭，你带楚儿去到处看看，早点回来。”
    “楚儿？真是别扭的称呼！
    看着她簇起的眉头，他斜睨着眼笑意朦胧。
    在书院的门口，看到了爹，他似乎没有变多少，只是自己变了很多。他说哥哥嫂嫂各自回去了，自己等查看了书院，诸事无差错了才回去。
    他很高兴，在和他说话时还久久地看着她，打量着她。
    在爹爹面前，他倒是表现得稳重。等着她介绍，等着他问他各种问题，一一回答。
    都是些日常人家初见的问题，但他没有告诉他真实身份，反正国都亡了，还要身份作甚，而且自己也打算接母亲过来，在此定居。
    在一个路口，一辆马车从远处过来，老人的手不自觉地伸出，要去拉女儿的手。还是她五岁时和她一起走过街市了，那时，他就习惯在叉道时伸手拉着她。
    却发现，他也是同样的动作，只是他眼里只有女儿，并未发现他的不自然。从心底，他认同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婿，女儿会带他回来，关系自是不一般。就因为这样一个动作，他可以安心地把女儿交给他。
    哥哥嫂嫂见她回来也是高兴异常，而且大嫂嫂已怀胎数月，即将临产。
    吃完饭，父亲把他叫了出去，说是带他走走，散散步。
    而母亲则把她叫到房里，深深地审视着她，完全没有白天时的样子。
    “叶子，在南陵发生了很多事吧？”女儿的变化，母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不但是身体上的，她连同心里，也已不是她单纯快乐的小叶子了。
    她勉强地笑：“娘，没事，你多虑了。我挺好的，就是累着了。”
    母亲也不勉强她说出来，只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小叶子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我们是人的亲人，无论你发生了什么，娘，都对你不离不弃。累了，你就回来！”
    再一次，泪如雨下。
    “嗯！”她重重地点头，和自己梦见的一样，娘是永远不会变的，家人是永远不会变的。
    “那孩子，看起来对你不错。”她试探道。
    “嗯！”她点头，没有比他对自己更好的外人了。心里却浮起另一个他，只是不知他的做法，是不是能说是对自己好。她只知道，他伤了她，亦如她伤了他。
    “那你喜欢他吗？”
    她重重地点头，这是没有疑问的。
    “那就好好地抓住他，不错的孩子！”
    “可是，他比我小。”
    “那无所谓，再小，始终会长大，成为男人。”
    她却想，他还用长大吗，现在已经是人精了。
    而翘楚，跟着老人出去，外边风习习。老人问道：“你和我家然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吧？”看得出，她很信任他。
    “算是吧！她是个坚强的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只要回到家里，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会在她身边的，还有你们大家！”说得坚定。这也是他在她还未完全恢复的状态下让她回家的原因。
    “是选择跟朕回去还是让周边各国血流成河？”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自己要做什么早已注定，或迟或早。要让她来承受这样重的东西。
    “伯父，我想，过段时间，和陶然成婚？”征询他的意见，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同意的。不知自己的年纪会不会造成什么困扰，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他却盯着他的眼，看得认真，晨审视。然后是郑重的点头。
    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同意。他一征，然后放松地笑起来，笑容明净。
    “您……不用和我讨论一下，我的年纪问题吗？”对于从小没有父亲的他来说，一个很父亲的人，总是有一种让他在他的面前像一个孩子一样的能力。
    “无妨！”他看得见他的真诚，还有那个细微的动作，两三岁的差距而已。”
    之后他们居然相谈甚欢，她的童年，是他们共同的话题。
    他回府，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