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天涯

  
  其他几人都沉默不出声好一会儿白若水才道：呃虽然这种事每个女人都不高兴不过你爹的那个大夫人也太极端了一些还不许你姓轩辕！我大姐和二哥的娘就待我极好的。
  
  轩辕明月鲜明月顾天涯想了想师父我觉得还是鲜明月好听嘛还可以叫小鲜多亲切呢！
  
  是有一段时间我都忘了自己曾经姓轩辕名叫明月我只知道当别人都唤我一声‘小鲜’的时候我是最高兴的看来有时候忘记并不是不好。他轻轻笑了起来好似真是很快乐。
  
  可大夫人的怒气并没有维持太久一是因为我爹在尽力地维护我和我娘还有就是她当时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不宜动气所以日子又暂时平静了下来。那段日子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惹恼到大夫人可每个人心里又都是期待的希望可以藉着小生命的出世平息她的怒气。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远语气也缓慢许多我和哥哥继续在一起玩有时候为了一点输赢还会争吵偶尔打架其实哥哥的武功修为已经很好还会用毒可他跟我打架从来都是用男孩子跟男孩子的方式反倒是我会故意耍赖会故意给他使绊。
  
  他忽然深深叹一口气可见我是一个多么不懂得珍惜的人那段日子是我在明月谷最后平静的日子也是哥哥和我要好的最后一段日子可是我却任着它流逝荒废了。
  
  顾天涯隐隐担忧起来：怎么了？是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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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是在那一年的年底生了的只是忽然之间我和哥哥就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因为我们多了一个妹妹。
  
  妹妹出生的那天明月谷里下了这一年的第七场雪妹妹生得也很好看眼眸乌黑爹和大夫人都很高兴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七雪。他又重新微笑起来还故意看了看顾天涯和白若水道女孩子还是小小的最可爱了天涯和若水加起来都没有我妹妹好看呢！
  
  白若水和顾天涯对视一眼故意道：是啦是啦当然没有你妹妹好看！
  
  不过顾天涯有些迟疑道我听我娘说每个孩子刚生下来都是红红的皱皱的哪里就了的呢？
  
  可七雪就是这么好看的呀！他瞪大眼好似怕她们不相信似的努力辩解道她刚生下来时每个人都抢着抱我是没看见的可除夕的晚上她被放在摇篮里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很漂亮连我娘都——
  
  怎么了？白若水好奇道都说她漂亮是不是？
  
  他的目光重新黯淡下来。
  
  其实大夫人一直在排挤的只是我和我娘妹妹出生后谁都可以去看惟独我和我娘是不许的。很多次她明明看到我站在我娘身后眼睛却是飞在了妹妹身上她也只淡淡瞥我一眼就是不许我接近妹妹。那时我多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只蝴蝶然后飞到妹妹的摇篮顶上很近很近地看她都不会有人赶我。
  
  大夫人她应该只是心有芥蒂吧顾天涯想了想道人非圣贤总有些心结要慢慢化解的。
  
  也许吧可也不是所有的心结都能给你时日慢慢化解。
  
  他默叹一口气目光投向了地牢里那一片惟一的银白。
  
  月色如水那片银白在湿漉暗沉的石地上微微荡漾宛如水中央。
  
  除夕的夜晚明月谷也像谷外一样放烟花大夫人怕惊动了妹妹就把她放在厢房内的摇篮里当时房里就一个看守的侍女我用从哥哥那里要来的青眼花毒迷倒了她然后偷偷靠近摇篮去看妹妹。他轻声道妹妹就像爹说的那样眼眸乌黑很天真地睁眼看我我伸出一根指头到她眼前她就慢慢用她乎乎的手掌包住我的指头然后咧开嘴笑
  
  真是好可爱白若水也忍不住神往起来。
  
  是以前的事很多都模糊了可那种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总觉得为了这样可爱的妹妹我是可以很勇敢的可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师父你这么喜欢七雪又这么疼爱她如果大夫人知道了她应该会感动的。顾天涯微笑。
  
  他笑笑轻叹一口气。
  
  刚才也说了不是所有的心结都有时日给你化解我之所以牢牢记得那天还因为当天就发生了一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怕被发现就藏到了大夫人的锦榻之下榻沿垂下的浅色罗纱刚好将我挡住。果真是有人来也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妹妹那里俯身看了妹妹一会儿。我突然想起那个被我用毒迷倒的侍女还躺在另一侧恐怕会被发现可等不及我想出该怎么办来门口却突然走进了不少人最前面的自然是大夫人和爹了他们大概是看完了烟花回来看看妹妹怎样了他低下头默然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就在这时先前一直安静躺着的妹妹突然哭出声来她哭得很厉害谁都哄不住一直哭一直哭后来我听哥哥说妹妹身上脸上起了许多红疹子大概是被什么毒物咬到了
  
  那一定是后来进来的人干的吧？白若水急道当时那人还没走吧应该被抓住了呀！
  
  是那人被抓住了他抬起头来很是悲伤地笑可是她是我娘。
  
  是？！顾天涯无比震惊怎么会是？！
  
  宋思成也道：会不会只是个误会？
  
  没有人比我和爹更希望这是个误会了可我娘却承认了她说她想来看看七雪可能衣袖上不当心带落了什么虫子刚好落在了七雪的摇篮里。他笑可是谁都不相信我娘会是这么大意的人连我和爹都是不相信的。
  
  师父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顾天涯踌躇了一下轻声道如果不承认的话大夫人可能就要派人搜房间怕别人搜出你说是你做的所以替你担下来了呢？
  
  不会的他叹气我进来根本就没人看到即便后来那个侍女醒了她也只是说觉得眼前一花就晕过去了如果我娘知道我在里面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叫我？
  
  你问过么？宋思成沉声道。
  
  我想问的可没有机会了。他的声音完全低落下来我娘开始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整日很烦躁看到我都要不耐烦地赶我和爹说不上几句话就要争吵起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有一天我又偷偷跑去看妹妹可还没靠近摇篮就被我娘发现拽了出来她就在大夫人的房外骂我很大声地骂说我怎么可以靠近妹妹还说我这么顽皮上一次妹妹身上脸上的红疹子说不定就是因我而起的！他的手指轻轻颤动面色也微微涨红我说我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妹妹而已可她还是大声地骂我我终于不能忍受了挣开她跑了出去跑到明月谷的一个小山洞里一进去眼泪就忍不住地落下来
  
  那个时候爹看到他会叹气哥哥看到他后想说什么的只是又抿紧了嘴走开大夫人和云四叔本就不喜欢他理也不理他而娘他从小相依为命直到找到爹一家团聚的娘却是冷冷淡淡地待他
  
  他想让娘高兴于是娘让他不要靠近妹妹的摇篮不要靠近大夫人的院子他就不靠近最多远远地看一下。可娘还是不高兴他手足无措的同时心里会觉得实在悲凉。
  
  悲凉本不是这个年纪的他应该尝受到的即便现在十多年过来了他表面上总是风光无限他面对谷外的众人都是能够愉快地微笑纵使有人会说他没心没肺可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可他却那么在意娘在意娘对他的一个眼色一句话语一个动作直到出谷他决心要忘记了可还是会在梦中想起曾经和娘的相依为命曾经和爹娘的欢声笑语后来娘的不耐烦后来娘对他的无端指责以致于疾言厉色每一次的午夜梦回无论梦到的是那些快乐或是那些悲伤他总会忍不住地悲凉快乐也罢悲伤也罢好似伸手都抓不回来了那些年已经一点一点在自己眼前消逝在自己的指间流逝
  
  后来的那一年她总是在骂我而因为她明月谷里的人都开始别眼看我连哥哥都好似和我疏远了我想她那么烦躁会不会是因为爹开始更疼爱大夫人和妹妹了呢？所以那时我还不恨她只是可怜她也可怜我自己。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慢慢慢慢地抱紧仿佛只有从这样逐渐的紧箍中才能感到自己还是可以给自己惟一的一点温暖和安慰。
  
  顾天涯别开眼去她不是看不出他的难过自己的身边有亲人却无法让自己感到亲情的温暖那样的一种无力感顾天涯不是没有经受过。
  
  原来他和她都一样那么小的时候就极力地在抓住只有亲人才能带来的温暖了可偏偏是内心极度地渴望手上却无论如何都抓不牢只能看着它一天一天地淡薄流逝掉。
  
  师父她忍住眼底的泪在他旁边坐下柔声道如果如果你不想说了的话就不要说吧。
  
  他偏过脸来冲她微微笑：天涯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总在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呀
  
  在枫城的时候是我对不起你每次你提到明月谷我总要粗暴地打断还要没事找事地骂你那时我还很怕提到这个让我决心遗忘的地方所以对不起。他继续道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来到了明月谷那些往事即便我不说总有一天也会被重新提到的我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可是她轻声道那些往事让你那么难过
  
  天涯你也有往事对不对？你提到你姐姐的时候也是难过想到自己的家人也是难过可是他微笑注视她语气变得格外轻柔可是你很好你都忍耐下来了虽然伤心可依然要替姐姐找出凶手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待我很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