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追老鼠

第8章


你们是『北地三雄』?」
  络腮胡大汉「开山虎」邓冲凄然一笑:「正是。不过,现在『三雄』只剩两个残兵。」目光一冷,有如两道冰刀射向白玉堂:「全都是托这兔崽子的福。」
  展昭把白玉堂推至身後,问:「昨日展某已经放你们一条生路,为何今日又来寻衅?」
  「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号,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三人形影不离,誓同生死,昨日这个兔崽子杀了我二弟『铁手书生』江一风,我们兄弟俩若是不杀了这个兔崽子为二弟报仇,日後到了地府,有何颜面见结义兄弟?」
  黄脸汉子「飞天豹」杨标昨日葬了「铁手书生」江一风,愤恨难消,好不容易说服邓冲,赶在援兵未来,白玉堂又负伤之际,前来报仇,兄弟俩明知展昭厉害,但是思及此番再不报仇,恐失良机,因此决定拚死也要杀了白玉堂,告慰铁手书生之灵。两人埋伏一夜,现在才找到仇人,杨标性急,恨不能立即手刃白玉堂,啃他的骨,喝他的血,此刻早已等得不耐烦,啐了一声:「大哥,还跟他罗嗦什麽?」抡起手里钢刀,便砍向展白二人。
  白玉堂听见邓冲左一句「兔崽子」,右一句「兔崽子」,早已一肚子火,看见杨标杀来,冷笑一声,从展昭身後跃出,拔剑迎上前去,两人杀作一团。
  展昭伸手欲拦,一道掌风却同时迎面而来,逼得他举手接了一掌。邓冲名为开山虎,素以掌力强悍霸道闻名於世,这次他使尽全力一击,展昭手掌和他一贴,只觉邓冲雄厚内力直贯右手,沿著手臂,窜入肩膀、胸膛,直逼内腑,纵是展昭内功深厚,也震得胸口气血翻腾。
  展昭试图稳住两脚,两脚直立不动,深陷土中,却被掌力推得向後退出五尺,划出两条深沟。
  另一方,邓冲被展昭内力反震,当场「哇」的一声,吐出两团鲜血,却仍勉强站住,不肯示弱。
  展昭暗中缓了口气,开口道:「邓冲,展某敬你是一条好汉,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白白赔上两条性命!」
  邓冲哪里听得进去?他「呸」一声吐出口中馀血,状如疯虎,举起双掌扑向展昭。
  展昭见漫天掌影形成一片淡金色的光晕,向自己袭来,却只是左闪右避,不愿迎战。
  白玉堂瞥见,连声骂道:「迂猫、蠢猫、大笨猫!你对人家仁慈,人家可不会对你客气啊!」
  一不留神,飞天豹一刀削去白袍下摆,把白玉堂吓出一声冷汗。
  「小兔崽子!先顾好你自己吧!」
  白玉堂见展昭乱发慈悲的老毛病又犯了,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赶到他身边,一剑宰了邓冲,偏偏杨标死缠不休,气得火冒三丈,原本一开始因为扯动伤口,有点施展不开,现在怒气冲天,尽管伤口又迸裂出血,犹如剜心蚀骨地作痛,他却强将疼痛抛至九霄云外,招式尽出,只求速战速决。
  那杨标武功虽然逊於白玉堂,但是满腔恨意使他完全忘记对死亡的恐惧,心中毫无顾忌,一出手都是要人命的动作,白玉堂伤势未愈,又心系展昭,难免碍手碍脚,一时竟无法击败杨标,两人打了个难分难解。
  展昭见邓冲执迷不悟,心中却痛惜这位铁铮铮的好汉,不忍痛下杀手,只是一味闪躲,邓冲却不领情,抖手就是四拳十二掌,打得展昭左支右绌。
  展昭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却仍然不放弃劝服邓冲:「邓冲,你是个好汉,不要一错再错,只要你们收手离开,我可以秉明包大人……」
  突然传来一声长嚎,展昭转头一看,正看见白玉堂手中长剑贯穿杨标身躯。
  白玉堂抽出剑,带出一朵血花,随即因精疲力尽颓然坐倒在地。杨标一阵抽搐,摔到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似乎在诉说心里的不甘,却已经永远说不出口……
  「三弟───!」邓冲狂吼,丢下展昭,就要向白玉堂冲去!
  展昭一见,急忙大喊:「快逃!」伴随一声龙吟般的清越剑鸣,巨阙如一道寒泉涌现,终於出鞘!
  讵料这邓冲跑了两步,竟然一矮身躲过展昭的追击,反手击向展昭胸口!
  展昭措手不及,急忙侧身,堪堪避过当胸一掌,却避不过接下来的一掌,左胁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也震飞出去,摔入沼泽!
  「猫儿!」白玉堂大惊失色,撑起虚软的身子,就待前往救援。
  邓冲眼中冲满杀机,一步步走向展昭。
  展昭被他一掌打飞,落入沼泽湿地,被四周密密的柔韧芦苇接住,使他不致受到地面反震之伤。他强忍不适,欲立起身再战,无奈脚下尽是湿滑泥泞,全无可著力之处,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邓冲已经杀红了眼,不管是白玉堂还是展昭,在他眼中,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想,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是一双,只要能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算苟活,也必定终生承受失去同伴的痛苦,心意已决,只道就算拚了性命,也要伤害两人,此刻觑著机会,岂能放过?当场将全身真气运转,内力贯注於右掌,全力击向展昭天灵盖!
  眼见展昭就要毙命掌下,一个白色人影如闪电一般飞入两人之间!
  展昭鼓起全身真气,正待举剑抵抗,却见白色人影横在身前,替他受了这足以开山裂碑的一掌!
  「碰!」一声肉掌击在物体上的闷钝响声,极为细微,听在展昭耳里,却如石破天惊!
  白色影子像断线风筝,飞出数丈之外,坠入茫茫雪海。
  展昭魂飞魄散,瞠目嘶吼:「玉堂───!!」
  见到白衣像风筝一般飞离视线,展昭像接触一股强大的电流,电得他心脏炸裂,神智粉碎,天地间,任何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
  炽热的怒火,混杂著冰冷的杀气,悄悄升起。
  开山虎邓冲正欲冲上来再下杀手,一股剑气迎面而来,令他呼吸一窒!挟著一声长啸,数道寒光如同银蛇般缠绕他的身体,才那麽一瞬间,连一声嚎叫都来不及发出,邓冲像一个被猛然摔破的水袋,周身喷出数十道鲜红的涌泉,翻滚著摔了出去!
  展昭拚尽全身的力气使出这一剑,用剑鞘拄著泥中石块,如蜻蜓点水般一跃而起,蹬、蹬、蹬退了几步才摇摇晃晃站定,还不待站稳,一旋身,跌跌撞撞,往白玉堂坠落之处奔去。
  虽然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对此时展昭来说,却不啻是遍布荆棘的漫漫长路,刺得他心头血淌个不停,走起来备感艰辛。
  目蕴痛泪,任凭左胁掌伤阵阵作痛,未得到休息的肺部也灼热酸胀,全身肌肉更是叫嚣不已,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因为,这些痛楚都比不上心口那像钢刷子不断来回刮擦一般的剧痛!
  玉堂,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心心念念,反反复复,不停祷念,慌乱地拨开不断遮住视线的芦苇。
  终於,看到了一抹白!
  展昭一喜,奔上前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整片椎心刺骨的白!
  白玉堂仰躺在一片芦花中,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加上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芦花,放眼望去,除了凌乱的发、紧蹙的眉和密合的睫漆黑如墨,竟无其他色彩!
  展昭抢上前去,一把抱起白玉堂,想探视他的鼻息心脉,手却抖得没办法做到,闭闭眼,颤抖著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右手搭上白玉堂的颈侧。
  还有脉搏!虽然微弱得令他几乎无法察觉,但是那幽然一丝的跳动千真万确是脉搏!
  展昭强忍住因激动而几乎落下的热泪,扶白玉堂盘膝坐好,举手按在他的胸口,源源不绝地,把内力输入白玉堂体内。
  凝视著那张惨白的脸,展昭心腔子一阵阵揪痛,他一面灌输内力,一面默念:「白老鼠,你可要撑下去!不能放弃啊!撑下去!」不一会儿,内心的煎熬和内功的迅速消耗,使他额头不断渗出汗水。
  经过一盏茶的时间,白玉堂突然全身一震,「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乌紫色的污血。
  展昭面露喜色,把他翻转过来,一掌抵住他的後背,以内力摧动他体内真气,助他吐出污血。
  白玉堂继续吐了几口血,展昭见他吐出来的血已经呈现鲜红之色,知道他体内淤积之血已经排出,收回右掌,接住白玉堂歪倒一侧的身体,轻轻扶他躺下,焦急地凝视著他,只觉得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这跨越生死界的片刻,对展昭来说,却是良久,久得令人断肠。
  终於,静静的,白玉堂微微眨动著睫毛,缓缓睁开眼睛。展昭俯视著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眼眶一热,竟然说不出话来。
  白玉堂蠕动著失去血色的嘴唇,挣扎了半晌,声音轻细低弱,恍若来自九幽:「猫儿,我们,都死了吗?」
  展昭全身一颤,闭闭眼,眨掉几乎溢出眼角的泪,再度凝视白玉堂,沈重地摇摇头:「没有,邓冲死了,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白玉堂一惊,挣扎著想坐起,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胸腹,软软地往後躺倒,展昭连忙扶住,将他的手拉开,扯开他的衣襟!
  白玉堂又急又窘,扭身就待挣开,却被展昭一指点倒。
  「得罪了!」展昭扯开衣襟,只见洁白结实的胸膛上,躺了一个丑陋的鲜红掌印,掌印边缘一处呈现紫红,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展昭轻轻一按,白玉堂立刻全身剧震,不停抖索。
  是肋骨断了,如果不接上,断骨错开事小,若是插入肺叶,非同小可。展昭略一思索,出手如电,一掰一捏,把白玉堂断骨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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