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一片混沌,像是回到了最初。
仿佛有人在叫她的名,声音焦虑。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视野里是蒙蒙的亮。荧光在跃动。有烛火的气息。
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如此的熟悉?
像是哪一天,哪一天,相遇的小屋,次第点上的冰烛。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影,朝着她靠近。话语中带着欣喜:“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用手揉了揉双眼,努力地让自己看清。冰蓝的眸子,像是哪一场梦里熟悉的情景?
从她住的地方走到六芒星阵,需要穿过这个地方。
整个冥怡会里都是海一般的蓝,只有这里,头上像是没有顶,天光肆无忌惮地洒下。
可是祭司告诉她,她不能向上看的。这里是被施了法的诅咒之地,谁违反了规定,谁就会被驱逐出冥怡会。
于是每一次她都是匆匆而过。埋着头,踩着细碎的步子。
似乎有哪一天,也就是这样平常的开始。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条金色的穗子。小小的好奇心战胜了胆怯,她走了过去,捡起了这条穗子,看到了穗子上系着的铃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于是试探地伸出了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它。碧绿的光芒霎时照亮了她的眼。她害怕地将它握紧在手心,左右探看,却听到了头顶上一个小小的声音:“那是我的,是我的!”
她一时就忘记了禁忌,抬起头来,寻声望去。她看到了阁楼上的小屋,一个男孩的脸出现在了门的后面,冰蓝的双眼注视着她合上的双手,一脸防备。
她被那冰蓝色的眼一下子吸引住了,纯澈干净,仿佛从未经过尘世的洗涤。她站了起来,扬起头,对着那个男孩子露出笑容:“是你的铃铛?我给你送上去。”
她的眉心很疼,疼得让她快要昏厥。她用手按住眉心,恍惚地喊:“疼……疼……”,突然就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注入身体。那个人的话里满是自责:“对不起,弦歌,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弦歌,你快好过来吧,你快好过来吧……”
她努力想要对他微笑,告诉他不要担心。无论有多么痛苦,无论有多么难熬,她不会让别人知道,她不会让别人担心。她咬紧了牙,温暖的感觉包围了全身,疼痛褪去,她终于缓了过来,张开眼,神志清醒地看着面前的人。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他开心不已:“太好了!还难受么?”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将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像一个孩子一样,把她拉到了屋子的中心。
周围的烛光闪耀,她站在这里,像站在这里很多次一样,四处张望。
他指着一个角落,兴奋地对她说“弦歌,过来看,过来看!”
她顺从地跟着他走了过去,仿佛这个人的所有要求,她都从未拒绝。
她站在了门口,再往前一步,就能够得着他的手。
他却突然叫住了她:“别动。”伸出手来,在她的眉心画了一个符,“现在可以进来了。”
她便跟着他走进了去,走到了屋的中心。他沿着屋子走了一圈,点起了冰烛。暗淡的屋子一点点明亮起来。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慌了,想要走,却又看到了面前他的眼睛。
那双眼期待地看着她,仿佛是在期待着一个世界。
她想起了祭司说的诅咒,又想到了这里的禁忌——大家都害怕着触犯规则,那么他多久没有被人注意到了?他多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我把它丢下去,就是希望有人能够捡到它,然后和我说话。”过了许久之后,当初一直沉默着的男孩终于告诉了她,“我数着日子,都半个月了,你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却是第一个愿意把它还给我的。他们怕这个禁忌,而你没有。”
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也很害怕的,但她知道,和一个人的孤独寂寞相比,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男孩眼中的孤僻和期盼触动了她的心,让她想起了她曾经经历的寂寞,和无助。也许她做的微不足道,但是她也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以让他感受到温暖。
于是她留下来了。于是她成为了他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她跟着他走到了房屋的一角。
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桌子。
桌子的上面,摆着许多个木雕。每一个木雕都是一张女孩子的脸,瓜子一般,纤秀明丽。每一张脸都雕刻得很精细,倾注了雕刻者的所有感情。可是每一张脸,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嘴,空白的一片,有着刀踌躇着摩挲的细纹,像是经过精思熟虑,却迟迟没有下手。
男孩子回过头来,笑着对她说:“弦歌!你看!这些都是我为你刻的!你说,我刻不出你的笑容,所以每一个,我都没有刻完。你快来看,它们都等着你呢,都等着你来完成呢!”
她看着他的笑,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记忆里的那根弦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拨动了一下,她突然觉得头疼欲裂。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一个木雕。坚硬的棱角刺痛了掌心。她把它凑近了,闻到了陈年木屑的气息。一把刀递到了她的面前,男孩的声音止不住地欢欣:“弦歌,就等你了。”
她接过了刀,轻轻地放在了女孩子的脸颊上。稍稍用力,刀切入了木头,而她却突然停下了手。她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他,喃喃唤道:“君扬?”
“怎么这个神情?你不记得我了?”君扬却是一脸孩子的笑,握住她的手,“你算是回过神了,刚才的样子可吓坏我了!”
“君扬?”她仿佛还沉浸在恍惚里,又重复了这个名字。
“是我,是我。”君扬扶住她的肩,激动不已,“你看,我都多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弦歌,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这么畅快地说话!”见她还是一脸木讷,他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我每天都在这里想象着再见你该说什么……我对着这些木雕,每天都在练习要和你说的话……这么多年我累积了多少话啊……我一口气说这么多,简直停不下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我们……竟然能够再见……”她轻声呢喃,恍如隔世。
“是啊,弦歌!”君扬笑道,“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都去了哪里?苍术是怎么把你弄丢的?嘿嘿,别怕,他现在再也害不到你了,我已经把他驱逐出冥怡会了。”
“君扬。”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真的是你……我……我……都快把你忘了……”
关于他的最后的记忆,都只是模糊的。
仿佛是某个下午,她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祭司召见。
那一段回忆都是凌乱的。
但面前的男子是真实的,他的名字也是真实的。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名字蜷缩在心底的某一处,像是被土掩埋住了,今日才破土而出。
她按住了眉心,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
——在那神魂都支离破碎的一刻,她的灵魂像是被千万股力量撕扯。她握紧了手中的碧邪,心底一遍遍地呼唤“芦冰姐姐……君扬!来救我!!”
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
在意识陷落的漩涡中,心里所想的每一个名字,都停留在了那一刻,绝望把她的记忆撕成了碎片,散落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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