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畔,许墨川一系和许墨然麾下的军队已经尽数会集,整齐地列帐江边,只等那惊世一战。
我们到时,冷萱正在中军大帐里和许墨然商议军事,清越和苏亦轻出来迎了我们,子腾跟子逸一同到别处商量事情,她们便带我四处巡视了一番。
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军营,好奇中又带些感慨,拉着她们,要她们为我介绍各处情形。
清越领我们走上一处山坡,指着对岸许墨川的军队道:“看,我们已经对峙了好几日,冷萱说决战应该就在明日。”
她有些感慨:“这一仗过后,大胤今后还是许家的天下,却不知谁来执掌了。”
苏亦轻撇撇嘴道:“那还用说?自然会是我们赢了。林楚辰那蠢材当军师,他们会赢才怪。”
我和清越相视一笑,我摇摇头,搂着苏亦轻的肩膀,欣慰道:“所谓打是亲骂是爱,苏女侠这是在身体力行地为我们给出证明啊。”
“这一战过后,你们就该能相守了。到时候,你就是‘林夫人’了,可别仗着你相公欺负咱们这些平民。”
清越笑着点点头,想了想,道:“是了,亦轻,明日决战,林楚辰虽然不在前面冲杀,但到时候情况混乱,刀剑无眼,你也去那边营里好好看着他,免得伤了,又出些岔子。”
苏亦轻正要反驳,清越却忽然指着我身后,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换了一种肃然的神色:“你们看谁来了。”
这是看到了谁,这样的表情?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时,却着实吃了一惊。
来的竟然是子青和清柔!
子青倒还罢了,清柔又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蓬莱所有弟子都来助阵了?
子青踏着满山的青翠而来,白裳轻飘,裙边上都映了浅浅的绿色,而她身侧的着了同色衣裙的清柔比她稍稍矮了个头,两人都是满脸的笑意,一样的风雅。
两人皆是一样的柔婉容颜,脚步翩跹,走近时仿佛带来了一整个夏天的清新。
“清圆,好久不见。”清柔走到我们面前,漾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此刻笑容堪称清澈,有如夏日的晴空,我都有点转不开眼。是以虽然心里一直都对她有些不痛快,我还是点点道:“清柔,好久不见。”
她柔柔一笑:“或者,我该叫你慕缘?听说你是慕仙长的女儿,难怪仙资如此出众,当真叫人羡慕。”
我提起这茬来倒有些垂头丧气:“哪里哪里,我实在惶恐得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疑惑道:“清柔师姐,你怎会在这里?”我看了眼子青,终是不愿意把一个差点杀了我的人叫做“师傅”,便把那句“师傅为何带你来”给咽了下去。
清柔看了眼子青,脸忽然微微红了:“其实……我的原名是贺柔……其它的,还是师傅你说吧。”
子青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心情是格外地好,对我们道:“柔儿其实是贺将军的爱女。她从小就和墨然定了亲,若是墨然能够顺利登基,柔儿势必会成为我大胤的皇后。”
我们三人都十分惊愕,好半晌,我忽然明白了许墨然为何会和骠骑将军过从甚密,而子青又为何会一直格外偏袒清柔了。
敢情还有这一层关系。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开口道:“那……清柔师姐,恭喜你。”
清柔羞不可抑地低下头去:“说什么话呢,还早的事。”
我一时间想到那许墨然一颗心尽系在冷萱身上,再看清柔娇羞的模样,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一边的子青颇为爱怜地看了清柔两眼,又转向我:“我此来是为另一件事。”
我点点头:“请讲。”
子青便瞥我两眼:“怎么,我助你救出了子腾,你如今却连声师傅也不愿叫了么?”
若不是你,子腾也不会落到那般境地。我在心里连连冷笑,却不便与她翻脸,只好忍着。
却听她继续道:“你之前是在清河崔氏作丫鬟吧?可与那许墨川并崔云锦熟识?”
不仅熟,还熟得很。我念及许墨川和崔云锦,心里便是一阵恨意,仰头道:“熟识谈不上,私仇倒有些。怎么?”
子青点点头,继续道:“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既然这样,明日就由你当先锋可好?”
我还没接话,苏亦轻已经愤然道:“凭什么是清圆?她从没上过战场,你们是什么打算,竟要让她当先锋?这是许墨然的主意么?冷萱可同意了?”
子青摆摆手:“你先冷静,听我说完。”
她为我解释了一番:“那‘血云破邪’,是一样强化防御的神器,经过祭祀便可结成阵法,受保护之人只要处于阵中,便有金刚不坏之身。许墨川的军队近来伤亡甚少,便是靠了那神器。只要它一发挥作用,许墨川帐下军士,个个都有结界护体,若要硬拼,非常难以战胜。”
她指着远处一个白色小点:“那里是许墨川和崔云锦待的地方。每逢出战时,崔云锦便会在帐中祭起神器。要破许墨川,必须先破掉这血云破邪的阵法,只是这阵法越道中心处结界效力越强,许墨川定然也派了重兵把守。”
“最重要的是,这结界还有个遇强则强的作用,一旦受保护之人受到攻击,结界之力便会增强数倍。”
“明日许墨川必会当先出战。我们此番定下的计策,便是要在前方尽量拖住许墨川,只要暂时两军对峙,子腾便可以持‘万魔劫灭’前去毁了‘血云破邪’之阵。”
“你明日当先出阵,当想些办法来扰乱那许墨川的心神,只要多拖得一分,我们的胜算也大得一分。你也是为了朋友才来到此间,何乐不为?”
我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在沉吟间,苏亦轻不满道:“怎么又是子腾?人家受了伤还没好呢!敢情全都得靠他们两人,你们是干什么的?难道你们就坐享其成?”
子青道:“这场大战,我们自然也会参与。只要‘血云破邪’之阵一解,我们便会全力进攻。到时候许墨川军队后方,还会有妖界十煞出现,与我们前后夹击。至于子腾……虽然听说他受了些伤,但有第一神医安紫丞一路随行照料,想必也已经不成问题。况且放眼天下,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你说是么?”
苏亦轻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气呼呼地转头来看我。
我皱皱眉:“还有妖界?”
子青道:“若非如此,我救出妖王是为了哪般?你放心,妖王最近忙着准备祭典,十煞也不会在战后逗留,定会去往南海,与妖王会合。”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就依你说的办。”
眼看子青和清柔已经走远了,苏亦轻还颇为忧虑地拉住我道:“我总觉得她不是个好人,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再怎么也该等冷萱来跟你说啊。”
我摇摇头:“冷萱不来说当然是怕我为难。子腾的伤势我明白,已经没什么问题,到底去不去,最后还得看他自己,我也不太愿意他犯险。至于我自己,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清越叹了口气,看着我:“你当真决定了?这可是很危险的事,当不得儿戏。”
我点点头,正要开口,冷萱却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只定定看着我,也不说话。
她忽然抱住我,声音有些哽咽:“我……你们肯为我的事付出这么多,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清越郑重道:“我们四人何时说过这些见外的话?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倒是你,作为主帅之一,明天可要好好表现。”
冷萱笑了,搂住我们三人,重重点头:“好!明天我们都要努力!”
我们相视而笑,再想到明天的战争,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我看着她们的脸,想起那穿越时空的山洞来,决定将这个秘密暂时埋在我的心底。
看她们如今的样子,都在这个时空里有了斩不断的牵绊,何必让她们又陷入艰难的抉择?
夜里我和子腾并肩坐在那片山坡上,亦是感慨万千。
“明日要出战了,阿圆可害怕?”子腾微笑着侧过头来看我。
我摇摇头:“不怕。我虽说打头阵,对方却都是些未修过术法的普通人,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颇为担忧地看着他:“倒是你,虽说有子逸跟你一起,还是万事小心。你伤才刚好,安紫丞说若是琵琶骨再受折,他也救不回来了。”
他摇头轻笑,伸过手来揽住我的肩头,侧头抵住我头顶,低低道:“我若是救不回来了,你又当如何?”
我想了想,笑道:“那我便让子逸将你送回蓬莱去,然后自个儿游历天下,再不管你了。”
他手一紧,我急忙求饶:“别,我错了还不成么……若是你救不回来了,哪怕你天天只能躺着,我也一定带着你这个累赘啊,游遍天下。”
他低低笑了起来,呼出的气热热地喷到我脖子上,我便觉得那处痒得慌,还渐渐蔓延到了心尖上。
过了一会儿,子腾忽然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之前被她们算计,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如今,你当还有谁能轻易伤到我么?”
我点点头,满心欢喜地倚着他,听他道:“你也别太小看了对方,要是中了暗算,回来定要收拾你。”
我撇撇嘴,他又拉起我的手,一股气流便涌了进来。
子腾面有惊色:“阿圆,你最近可有修炼?”
我摇头:“我这些日子一直守着你,哪有时间修炼?”
他沉吟道:“可是你如今体内修为已至剑仙,或者更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我快要到那可以长生不老的散仙阶品了,不由得一喜,可是也想不通怎么回事。
“会是水火灵瑛的原因么?”
子腾皱眉道:“不会。阿圆,你身上可有别的异状?”
我想了一想,把那脖子上的印记跟他描述了一通。
子腾听我说完,久久不语。
我推推他:“你怎么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似乎也十分疑惑:“我也拿不准……罢了,修为变强是好事,暂且莫管了。待此间事了,我回蓬莱去查查上古典籍,看看跟我猜的是不是同一回事。”
我点点头:“好。”
他低头吻了吻我额头:“好了,去睡吧。明日万万小心。”
我笑着应了,目送他转身离开,觉得心中似有无限喜悦。
第二日,天略有些阴沉,风声呼啸,气氛似有千钧凝重。就连那洛水,色泽似乎也比平日要深些,看了叫人心情沉重。
我于千军万马前,终于当面再见了当日的七皇子,如今的景帝——许墨川。
我稳住脚下的剑,静静望着许墨川。
想起不久以前,我还带着那样复杂的心情凝视这双眸子,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如今再见却是在刀兵相见的战场上,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真正的璧月,或者说真正的慕缘,她站在这里时,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那曾是她最爱的人,而我今日定要看到他命丧此地。
许墨川惊愕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我们对视良久,久到我觉得我所有柔软的情绪都在这样的对视中渐渐褪去:这个人何其心狠,他不值得同情,也不需要我来同情。
他像是忽然间将我认了出来,惊道:“小月!”言罢脸上倒还有些喜色。
我自嘲地笑笑:“草民清圆,并非小月。皇上怕是认错人了。”
许墨川摇摇头:“我怎会认错?”
他看着我,眼神竟有些悲悯:“你被救后,日子过得可还好?”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末了只是冷冷看着他:“皇上一定觉得小月没死很可惜,对么?我当然很好!只不知二小姐她一个人在冰冷冷的地下,可还好?我那样狠心地杀了她,想必她在地下,也恨透了我吧!”
他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她并非你所杀,只是你又何必怨我?冰越她原本就重病在身……”
我打断他:“往事切莫再提。”
我扬起手,让他看清我手上渐渐成形的冰镰:“此时此刻,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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