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潇潇

你们瞧不起我！”
  众人不及说话，裘千丈又指向裘千仞，轻笑，尖细的嗓音：“我亲爱的弟弟，你这是做甚么？”
  “裘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裘千仞见哥哥的样子，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觉得丢脸，但毕竟是有感情的哥哥，那种恶毒伤人的话也不忍心说出口。
  “呵，亲爱的弟弟，你这样说，哥哥，会伤心的……”裘千丈说完，右手一扬，一排银针飞了出来，直逼裘千仞而去。
  趁着这两兄弟打起来，黄蓉跑去救下了秦乐，沐紫潇则一直观察着裘千丈的招式。
  “秦乐，穆姐姐呢？”黄蓉觉得奇怪，这两人没道理分开呀。
  “我让她寻救兵去了。”秦乐轻声说，面上还有些沉重。
  “如今这情况，你叫她去何处寻救兵？”
  秦乐瞥了一眼正打得激烈的两兄弟，轻叹道：“人说好人才不长命，想来我大概是不够坏的。若真逃不过此劫，算我对她不起。”秦乐笑着，依然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妖孽样。黄蓉恍然觉得，“找救兵”一说，不过是秦乐的借口。也许如她所说，她还不够坏，舍不得那人与她一道死。但听到秦乐说出这样的话来，黄蓉只觉得不真实。看向沐紫潇，黄蓉微微扬唇，不知这人，当初又是怎样的想法。想来秦乐这拙劣的借口，也只能骗骗善良的穆姐姐吧？
  “但总算不负潇儿的期待。”秦乐的表情依旧是喜悦的，看不出丝毫破绽，“那书已经换掉了。”
  “秦乐。”黄蓉说，“为甚么喜欢穆姐姐？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放弃紫潇呢。”
  “她？”秦乐不由向一旁聚睛会神的沐紫潇望去，眼神中有很多复杂难懂的情绪。叹息过后是释怀的笑容，只听她轻嗔道：“姐姐我是那一棵树吊死的人么？这棵烂木头有甚么好的？还是我家念念，温柔可爱。”
  “这个。”黄蓉从颈上取下沐紫潇给自己的玉佩，“是你的吧。”
  “她跟你说的？”秦乐接过玉佩，透着火光，晶莹剔透，更胜十几年前。玉养人人养玉，想来是一直贴身佩戴的。
  “我猜的。”黄蓉道，嘴角噙着一丝笑，“紫潇粗心，没看见玉佩背面是个篆字的‘乐’，她说是母亲遗物。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是长乐之意。后来知道你与紫潇的关系，又听到提起小时候……就觉得此物没那么简单了。”
  “呵。”秦乐将玉佩收回，又取出另外一枚，递给黄蓉，“这枚才是她的。”也算是物归原主吧。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另一片玉，原是两个孩子相约不忘的信物。然如今，既然已经失了意义，物归原主也罢。
  黄蓉接过这块原本属于沐紫潇，却被秦乐保管的玉，发现这两块玉最大的不同，便是正反面所刻之字与字体。
  “你们干甚么呢？”沐紫潇见那两兄弟竟然不管她们三人打出了洞去，才注意到这边的换玉行动，从黄蓉手中拿过玉佩，沐紫潇忽然笑道，“这才是我的玉佩？原来在姐姐这啊。”
  “他们出去了，我们怎么办？”秦乐不理，只问道。
  “跟着呗。”沐紫潇笑说，“裘千丈武功速成，但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他的功夫虽厉害，却是破绽多多。裘千仞方才不忍下手，才与他过了如此多招。这裘千丈想来是恨的，为了这恨，不惜将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你有办法了？”黄蓉问。
  “当然没有。”沐紫潇拍拍手，笑道，“还有我们的事么？虚惊一场罢了。”说完自顾自的往外走，边取出腰间的笛子，靠在唇边，吹奏一曲《碧海潮升曲》。
  却说裘千仞与裘千丈两兄弟恶斗，一路打到了崖边。此时是裘千丈在悬崖边，裘千仞在内侧。
  裘千丈挽了个兰花指，啧啧笑道：“怎么样，二弟？哥哥的功夫如何？”
  裘千仞练得是铁砂掌，掌上现在却有血迹。他自认不是甚么武林正义，向来也是护短的。所以哥哥顶着自己的名声在外胡作非为他也睁一眼闭一眼。但现在不同。他可以允许自己有一个废物一般的大哥，却不能……
  裘千仞咬咬牙，将内力续在掌上，拼尽全力攻击。裘千丈冷笑，微微弯腰边躲过了一掌。哪知道这一掌竟是虚招，弯腰的瞬间，他被一脚踢中掉下悬崖。裘千仞站在崖边，听见不远传来的笛声微微失神，冷不防崖下飞来一无声细线，缠住他双腿猛力一拉，他也跟着坠了下去。
  沐紫潇三人上到崖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秦乐最先冲到崖边，悬崖下云雾缭绕，甚么也看不见。秦乐缩缩脖子，真想不到事情居然就这样结束了。她还以为……
  “最终还是没有轮到我出手啊。”沐紫潇像高手一样感慨，“最初看见裘千丈看裘千仞的眼神，我就觉得他想与他同归于尽，于是便没有插手。”
  “眼神？”秦乐与黄蓉那时根本没关注这两兄弟，只注意着两人进攻的走位与掌风所到，一时不明白那会是怎样一个眼神。
  “我一直以为他们三兄妹……”沐紫潇摸摸头，笑道，“也罢，此事一了，我也算是修成正果啦。”
  “又不是和尚，修甚的正果？”黄蓉这平时只一眼神一动作边能会意的，此时也不明白沐紫潇说甚么了。
  沐紫潇嘻嘻笑着，几步上前抱起黄蓉，大叫道：“小娘子，你忘了岳父大人当初答应甚么了？这难熬的日子，我可再等不下去了。”
  这下黄蓉明白沐紫潇说甚了，虽觉得当着秦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任沐紫潇抱着。
  看这两人抱着，秦乐哪能满意？刚要说话，就听得一声大笑。三人回头，看见来人有三。
  除了被秦乐骗去搬救兵的穆念慈，还有沐紫潇的便宜外公和一个和尚。那和尚单手托着一人，竟是刚刚掉下去的裘千仞！
  “外公？”沐紫潇惊叫，“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呸！你这兔崽子甚么话！”沐嘉儒冷笑，瞪了沐紫潇一眼大骂，“我还不是担心你？”
  “阿弥陀佛。”那和尚念一声佛号，“小施主，沐施主与老衲此番是来助你。如今小施主无事便好。”
  “姓段的，你了不起了啊？”沐嘉儒道，“皇爷不当非要当佛爷，闯下的祸还要老头我给你兜着。你说，你救这人干甚么？”
  “阿弥陀佛。”那和尚也不发怒，笑道，“此人有罪，和尚留他赎罪。”
  沐紫潇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外公那日走得急，是去了大理。那么眼前这个和尚，就是一灯大师了。他说裘千仞有罪，大概就是杀了瑛姑与周伯通的儿子之事。
  “也罢。”沐嘉儒作罢，道，“潇儿，接下来，和外公走吧。”
  一听这话，黄蓉不经意皱了皱眉，沐紫潇已经摇头道：“我要与蓉儿去桃花岛。”
  “桃花岛的武功，难道比外公的好？”沐嘉儒不满，嚷嚷道。
  沐紫潇却是难得的含蓄，糯糯笑道：“外公武功虽好……”牵起黄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但是没有蓉儿啊。”
  “不如外公也随我们回桃花岛吧。”黄蓉道，“紫潇的家人，爹爹还没见过哩！”
  “哼。”沐嘉儒冷哼一声算是同意，还不忘瞪沐紫潇一眼说一句“白眼狼”。
  秦乐这厢拉着穆念慈被好一顿说。穆念慈走在半途才回味过秦乐当时的用意，此时气秦乐在关键时刻抛下自己，免不得小打小闹一番。秦乐知道自己有错，只好苦着脸求饶，边可怜兮兮地拿自己愈合不错就是留下了巨大疤痕的“伤口”说事。
  几人相携下山，到要分别之时，又遇上不知为何打在一起的欧阳锋与洪七公。
  最终，一干人等坐在了山下的小茶铺歇息。
  一灯大师此时急着给裘千仞疗伤，于是先行告辞。细数之下，除了“东邪”黄药师与已故的王重阳，天下五绝竟到了三个。
  沐紫潇此时一心想赶紧回桃花岛把自家媳妇儿取回家，哪里管这许多？秦乐也是自由惯了，如今见着沐紫潇的外公，知道两家的恩怨，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怕被认出来，提了自己疯癫的父亲，早早拉着穆念慈，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边走边说：“潇儿，待成亲之日，姐姐再送你一份大礼。告辞！”呵，她何曾见过这样的秦乐？何止抱头鼠窜？
  直到三人离开，沐嘉儒才慢悠悠道：“那是欧阳锋那小子吧？那个长得狐狸似的是他女儿？哼，逃得倒是快！”与白驼山的恩怨，玉桑已死了这么久，他也没心思去算了。再者，他当初也有错的。
  “外公……”沐紫潇也不知该说甚么好。其实，她对白驼山一干人，印象倒不坏的。更何况与秦乐这一路过来，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了。
  “罢了。”沐嘉儒摆摆手，“外公知你急着成亲，但这之前，也该将你母亲从那漠北，带回中原才是。”
  沐紫潇被沐嘉儒说中心事，点头答应。的确，当初事从权宜。如今知道了母亲故土，纵然客死异乡，也当落叶归根才是。
  洪七公听闻大笑：“小丫头也要成亲了？妙哉妙哉。小子，你且放心去漠北，老叫花并你外公去桃花岛上给你求亲。包你回来，就娶上美美的新娘子！”
  “我也要去！”听到要去漠北，黄蓉眼睛一亮，“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的。”说着，手在私底下放在了沐紫潇腰上。
  沐紫潇想起相识之初，自己要拐黄蓉去见郭靖的场景，连忙应允。呵，她怕黄姑娘日后和她算旧账呀！
  射雕大会
  骑上追月，二人一马向漠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