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潇潇

沐沐看见沐紫潇，轻喊了一声。以往再怎么闹腾，爹爹都不曾骂过自己，但是这次不同，她有些害怕。
  “你一定要呆在这里？”沐紫潇本想上前，却因小龙女晃了一下手中的金铃索而顿足。
  沐沐犹豫了再三，才说：“爹，我要和龙龙姐姐一辈子在一起了。”
  “所以你就不要爹不要娘也不要外公了？”沐紫潇的喉头有些颤抖，不是气愤、是悲伤。她忽然体会到当初自己背出师门拉着黄蓉离开时，韩小莹的心情。可是最后，师父还是原谅了她，原谅了她的任性。她能怪沐沐么？怪她不如怪自己当初为何要给她讲起小龙女的故事！
  “我想娘亲。”沐沐红着眼，泣声道，“可是我不走。”她低着头，不敢看沐紫潇，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沐紫潇闭上眼轻叹一声，才道：“沐沐，不管你在哪里，都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是谁的孩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爹爹支持你。你娘那里也有我去说。只是，以后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不可后悔。将来若是后悔了，爹爹、也不会为你心疼。”
  “爹爹……”沐沐把持不住，抬脚朝沐紫潇跑。
  “不许过来！”沐紫潇却使出双飞燕退到更远的地方，朗声道：“龙姑娘，我与内子只得这一个孩子，平时在家都任着她性子来。这孩子胆大妄为却极是聪慧，如今交托于你，若她做错了甚么，还望你不要生她的气。今日在下多有打扰，就此告辞。来日若古墓一派有甚需求，可直上桃花岛，在下与内子，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爹！”沐沐看着沐紫潇的身影已急快的速度后退消失不见，心里变得非常难受，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沐沐不哭……”此时，孙婆婆也看出当初沐沐说的话恐怕有些水分，只看着小孩子哭，心里非常不忍，于是抱着沐沐安慰，“不哭啦，乖。”
  “爹……娘……对不起……”沐沐用袖子抹掉了眼泪，跪在地上，冲着沐紫潇消失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却见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红着脸要和小龙女说话。沐沐站起来，跑到小龙女身边，指着尹志平，怒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古墓派领地？”
  这尹志平也是倒霉，本来全真教有言在先，不得穿过前面那片树林。这次沐紫潇找不到沐沐，只好拿老顽童开刀，老顽童就让全真教的徒子徒孙们想办法。尹志平听闻小龙女大名久矣，却从未见过其人，这次被师父派来，竟是被小龙女的风姿迷了心。但他也是活该，沐沐悲愤在心，见他还杵在那里盯着小龙女，更是愤怒，抡起拳头就朝尹志平攻去。
  “沐姑娘，在下全真教尹志平，是小道为沐大侠带的路。”尹志平因了桃花岛，不敢惹沐沐，只得躲闪。在他看来沐沐功夫应该才筑就根基，哪知被一个小孩子缠得脱不开身，偶尔还会被打到。
  “沐儿，回来。”小龙女道，放出绸缎拽回沐沐，对尹志平说，“下不为例。”接着三人消失，墓门轰然关闭，只留尹志平一人呆呆驻立。
  “你说谎了，沐儿。”回到古墓里，小龙女一直不曾说话，她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气氛冰凉，冻到了极点。直临到小龙女的住所，沐沐拉住小龙女的袖子，一脸乞求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留下。”沐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小心翼翼，“我喜欢和龙龙姐姐在一起。”
  小龙女没有说话，只是睇了一眼寒玉床的方向，沐沐立即跳到床上，笑道：“龙龙姐姐可以教我如何抵御这寒气了么？”
  小龙女点点头，忽然道：“沐儿，以后不要让我知道你对我有任何欺瞒，否则，后果绝不如今日这般罢了。”
  沐沐点头称是。如果不是想留下，她也舍不得那么说爹爹呢。
  只是……小手紧紧握成拳头。沐沐从小听着爹爹讲着你的故事长大，如今也是为了寻你而来，龙龙姐姐，你叫沐沐如何能就这么离开呢？爹爹和娘亲虽然不是沐沐亲生父母，却比抛弃了沐沐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对沐沐还要好呀……如果不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沐沐、沐沐怎么舍得让她们难过呢？沐沐摇摇头，坐直了身子。爹爹，沐沐不会后悔的。
  “那么，下面我开始想你传授我古墓派的内功心法……”
  你说，你叫什么？
  日子是一天天的过，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事情。若说不一样，大概就是在练功出汗时，小龙女会拿自己织的帕子给沐沐擦汗。沐沐喜欢上这一刻，每天每天的期待着。
  沐沐开始窜个子，小龙女年纪渐长，也越发出落的清丽无伦。师徒两人平时话倒是不多，小龙女更是难得一个微笑，但两人的默契越来越好。渐渐到了练习玉女剑法的时刻。
  沐沐继承了黄蓉的古怪机灵，也有沐紫潇那些层出不穷的点子。从小生长在武学世家，从父母外公，到叔公姨姑，再到平时接触的长辈，全都是武学奇才。武功招式甚么的对沐沐来说实在是一件简单事，且她往往能举一反三。
  就说这古墓派的美女拳法，乃其祖师林朝英所创。拳法每一招都是模拟一位古代美女，将千百年来美女变幻莫测的神韵仪态化入其中，招数名称极有诗意。红玉击鼓、红拂夜奔、绿珠坠楼、文姬归汉、红线盗盒、木兰弯弓、班姬赋诗、嫦娥窃药、蛮腰纤纤、丽华梳妆、萍姬针神、西子捧心、洛神微步、曹令割鼻……每一招都出自一个历史典故，施展出来或步步生莲，或依依如柳，于婀娜妩媚中击敌制胜。
  这拳法沐沐使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沐沐长了一副美人像，人却像只猴儿一样爱折腾。耍个美女拳，次次都要把孙婆婆逗得合不拢嘴，直不起腰。每当这时候，小龙女嘴边也会有淡淡的笑意。为了这几不可察觉的弧度，沐沐更加卖力。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四年，小龙女十八岁生辰刚过，外面突然变得吵吵闹闹起来。沐沐悄悄地打探，发现原来都是向小龙女求亲的。
  “龙龙姐姐，不去教训教训他们么？”沐沐舞完一套玉女剑法，轻喘着气。
  小龙女取出帕子默默地给她擦汗，说：“休得管他人闲事。”
  “这哪里是他人闲事？”沐沐道，“他们这些登徒子欺负龙龙姐姐。”
  “他们要闹就由他们闹便是。”小龙女说，“沐儿，这么多年冷清的生活，是不是腻了？”
  “怎么会？”沐沐笑道，“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如果你腻了，我就杀了你。”小龙女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
  “好啊好啊。”沐沐点头，“那你一定要把我放到你的棺材里。”想起上次自己贪玩，跑到古墓派存放棺材的密室，沐沐拉着小龙女的手，笑得开心。心里想着的是：生同寝，死同穴。
  “你若不听话，我就将你放到师姐的棺材里。”想起沐沐虽然没见过师姐，却好像很怕她，小龙女说，算是答应沐沐的要求。她可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是只披着懒羊羊皮的灰太狼。
  沐沐放下剑，使出一招“西子捧心”，还微蹙着眉头，柔弱无骨道：“龙龙姐姐，沐沐不要和李师伯在一起。”
  小龙女拍拍沐沐的头，轻斥道：“胡闹！”但，却绝没有生气的意思。
  “姑娘……”来得却是孙婆婆，手里牵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小男孩。沐沐知道，孙婆婆又在大发善心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哭哭啼啼。”小龙女冷冷道。
  那孩子似乎被小龙女的态度吓到，哭得更凶了。他身上有几处擦伤，还有一些青淤的痕迹。
  “喂，你别哭了。”沐沐上前推了他一下，“这么大人了就知道哭，还男子汉呢。”
  那小男孩抽泣着止住了哭声，看着沐沐，不说话。孙婆婆看着沐沐，觉得自己当初带她回来实在是正确的，这孩子总是那么懂事。连带着姑娘，这几年心情也是很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沐沐又问。
  “杨，杨过……”小男孩低声道。
  沐沐大惊：“什么？你说你叫什么？”杨过！沐沐在心里怨恨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跟他说话，让亲亲龙儿直接赶出去不就得了！
  “我叫，杨过……”小男孩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不会你爹叫杨康，你娘叫穆念慈吧？”沐沐狂泪：穆姨，你不能对不起乐姨呀！
  “不是不是。”小男孩摇头，老实答道，“我爹叫杨健，我娘叫郭靖……娘说她曾经伤害过一个很好的姨姨，要过儿引以为戒，不能伤害女孩子。”
  郭靖！沐沐怒，你是不是气我爹抢了你老婆，所以要生个儿子跟我抢龙儿？我告诉你，没门！上一代的恩怨情愁，沐沐听那几个八卦分子互相八卦过。这个郭靖何许人她也是知道的。
  “你怎么跑终南山来了？”憋着气，沐沐又问。
  “娘说自己教不好我，就送我到丘道长这里学艺。”杨过说，眼中含着泪水。后面的故事就和原著里差不多了，郭靖得罪了全真教下面的道士们，杨过的师父赵志敬对他态度恶劣，不交他武功，其他师兄也欺负他。
  “你不有爹么？干嘛不让你爹教？”
  “爹爹不是武林中人……”杨过说，“娘说她曾经受了重伤，是爹爹救了她。他们很恩爱，娘让我来学武，爹爹就让我来了。”
  “孙婆婆，给他的伤擦点药，送回去吧。”小龙女道，说完牵着沐沐的手离开。
  “姑娘……可是这么送他回去，他又要挨打了。”孙婆婆怜惜道。
  “你与他们说说，让他们不要再欺负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