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左手

第23章


    木岛抚摸着下巴,以谈论邻家庭院树木的口吻说着,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眼
睛闪着光。
    “嘿,从刚才一直在谈雷顿和督导员,新的男朋友是雷顿的员工吗?”
    “没有什么新男朋友。是因为——”张开嘴时,侦探的面孔闪过眼前。这是
我接的最后一个案子,然后我要结束工作,去迈阿密让金发女郎伺候一年。这是
我的梦想。
    侦探说委托人是某家便利商店,并未明说是哪一家,但说出了事成之后的报
酬。据侦探说,那够他在迈阿密逍遥一年。但也许我比较俗气,我认为应该用来
买一栋度假别墅。
    “我答应要保守秘密,所以你绝不能说出去。”我叮咛木岛。我只想逮捕杀
害木岛太太的凶手,并不想夺取侦探的梦想。
    我把昨天从侦探那里听来的督导员连续遇害案,以及凶器雨伞的事,概略的
告诉木岛。木岛听了,口沫横飞激动的说,你竟然违背我的命令和侦探见面,这
种糊涂侦探说的话能信吗?我一面以纸巾拭去溅在脸上的口水.一面安抚木岛:
    “你去看报纸,撞死、跌死、杀死,四个督导员连续离奇死亡,看完你就相
信了。”
    “旧报纸前天才刚丢掉。”
    我本来想说,你可以到图书馆去看,但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对了,小光棍家的玄关旁有一堆旧报纸,你可以拿来看,然后顺便帮他丢
到垃圾场。读旧报纸顺便行善,一举两得……”
    木岛大概与妻子不同,他的字典中没有日行一善这个字,只顾板着面孔,闷
声不答。我不理他,继续说:
    “你今天的任务是重读刚才说的旧报纸,然后打电话给女儿,问问看你太太
有没有在雷顿商店买过东西?对雷顿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假使如侦探所说,木岛太太命案和督导员连续死亡之间有某种关联,木岛太
太和雷顿之间一定有接点。
    “顺便查查厨房积存的购物袋,雷顿的袋子印着D字的幸福钟,一看就知
道。”
    我说完,看看手表,说声明天见,拍拍木岛背部就起身离开。
    怪怪另一半——在家电卖场巡视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人耳朵。我大吃了一
惊,转头一看,将近二十台大型电视组成的电视墙,大大的映着猜谜节目名主持
人的面孔。
    ——我家老公说,小时候顽皮吃过,从此忘不了那种滋味,于是每天都想吃
那不可告人的东西。您知道那是什么吗?就是鼻屎,鼻屎!因为近来自己的产量赶
不上消费量,所以不但向我,甚至向孩子们讨取哩。哇,真受不了!
    中年男主持人以生动清晰的声音朗读观众的信,最后嘶喊的叫道:“哇,真
受不了!”
    “近来怪怪另一半似乎愈来愈多了。好像要证明比比皆是,传真多如雪片。
好,那么接下来介绍爱知县宫本太太的传真。我家也有怪怪另一半——”
    东邦电视播映的这个节目,似乎是以观众寄来的信件和传真为主而录制的,
由主持人朗读信件后,再由特别来宾发表一两句谈笑式意见。来函内容似乎是把
平时“不得不忍受”的事,“忍无可忍的”写出来告诉大家。这天的主题是“怪
怪另一半”。
    “哇,真受不了!”
    第三次听到主持人嘶喊时,我想起木岛的声音,走近电视。啊,就是这个节
目吧。
    木岛太太收到的奖品可能不是抽中的,而是因为投书的内容而获奖。节目最
后,画面出现以金、银、铜盘陈列的奖品,银牌奖就是女用手表。不知她寄到这
个节目的内容是什么?能够获得银牌奖,一定是相当生动有趣的描写了一些忍无
可忍的人或事吧。
    木岛枯美子认为无法忍受的人或事,是否能成为破案的线索呢?我对木岛祐
美子的投书产生了兴趣,自我安慰说,一切都是为了破案而做的。以“怪怪另一
半”为题所写的这类投书,经常只是自暴其短,显示投书者没有格调。我在心中
默默期待,木岛枯美子的投书也是如此,并且觉得自己这样想,也很没有格调。
    离开家电卖场,往家庭用品卖场走去时,我心想:今晚回家后,假使还记得
节目名称,一定要打电话给任职于媒体的大学同学,设法与东邦电视取得联系。
    2
    接连死亡,或说被杀的四名督导员,究竟与木岛枯美子有何关联?根据我的
记忆,木岛列出的交友名单中,没有人与已故的雷顿督导员同名。那么,督导员
与木岛枯美子的接点到底在哪里?
    或者,侦探的推理不见得正确。他认为,中年男人在A便利商店的横滨市内
店铺,买了两把雨伞、口红和丝袜,其中一把用来刺杀了一位督导员。
    两天之后,离发生命案的便利商店五分钟距离的公寓内,木岛枯美子被杀。
命案地点接近,以及杀害木岛太太的凶器“类似锥子”这两点令人耿耿于怀。但
如此就认定木岛太太是被杀害督导员的凶手以伞尖刺杀致死,又未免太过鲁莽。
    不,说不定侦探的黑皮记事簿中,还隐藏着其他佐证这个推理的秘密情报。
     被这些问号遮住眼睛,觉得案件的真相似乎还在黑暗的那一方,什么也看
不见。
    不但如此,连扒手也进不了我的眼睛。上午的勤务结束时,捕捉件数仍然挂
零。西田对我说:  “没有关系啦,放轻松点,不会有人说你是薪水偷儿。”
    这分明是在当面指责我。
    傍晚时分,终于捕捉到一件,但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听到店内广播“敦
贺产业的八木,田中华子在女性服饰卖场等你”,我才慌慌张张赶抵现场。从电
扶梯冲到服饰卖场时,收银台的一位店员发现我,视线迅速投向毛衣摊位。
    从围绕在一律五千元的打折摊位的妇女中,很快就找到了田中华子。
    通常扒手都是小心翼翼,留意着四周悄悄进行,那女子却行为大胆,抓起花
车内的东西就直接塞人纸袋内。我目瞪口呆的躲在柱后监视,若非涂了眼影,我
恐怕会搓揉眼皮。
    打折会场都会为大量购买的客人预备透明塑胶袋,那女子几乎把纸袋当作塑
胶袋,堂而皇之的将商品塞进去。   
    年龄约莫五十岁,丰腴的身躯穿着欧洲品牌外套,挂在臂弯的皮包是鸵鸟皮
的,手指上的大粒钻戒在天花板垂下的日光灯下闪烁。薄施脂粉的高雅面容,看
起来像是富家太太。
    本来都是在店外叫唤标的,但周围的客人发现这位女性的行为而开始窃窃私
语,我只好挤出微笑走过去,温和的叫唤她。
    “您要买的商品好像满重的,我帮您提到柜台算账。”
    虽然蓄意偷窃的商品已放入袋中,但被这样招呼就不便退回,只好真的购买
吧。我私下这样估算。若是对本店的营业额有贡献的客人,就不必带到保安室去。
然而,中年女子却顿脚尖声回答:我不打算买,我是在偷。
    鸦雀无声大概就是指这种场面吧。我环视周围。更令人惊讶的是,中年女子
对着气氛紧张的店内叫喊:“快点通报保全人员!”
    “我就是保全人员。”听我这样说,中年女子放心的叹了一口气。偷窃行为
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带到保安室,在登记姓名、地址、电话时,一般扒手都不肯透露身分,但她
好像在填写银行存款单,毫不踌躇的拿起笔来就写。
    写完交给我之后,我比照女子的面孔和她填写的东西。娟秀的字迹让我眼睛
一亮,石毛这个姓氏和矶子区樱美台的住址唤起了我的记忆。这个人是大卫的母
亲,与木岛太太失和的人物。
    和这个人隔桌而坐,使我感到一种奇妙的缘分。
    “把我交给警察或哪里都可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不但故意做出让人发现的偷窃行为,而且主动提议送警处理,使我不知所措。
我掌握不住她的真意,便对她说出主妇扒手最害怕的一句话:假使你先生知道了,
一定会难过。
     “会难过才怪。”
    石毛启子摇头,耳环发出声音,与醒目的银丝相互碰触着。   
    “有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是鬼魂,因为我先生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我假装面无表情的聆听石毛太太的抱怨,其实内心在附和她。她丈夫异常宠
爱狗儿的景象,灼印在我眼底,始终未曾褪去。
    “就算我被关进监狱,我先生大概也不会在意。”握在腿上的手帕微微抖动。
    “刚才是对你先生的报复吧?”
    石毛太太低下头,咬着嘴唇。
    “为了……睦子吧?”
    石毛太太惊讶的抬起脸,我告诉她,数天前为木岛太太的事拜访过她家,并
谢谢他们请我吃饭。我表示认识她的家人,企图让她恢复羞耻心。
    “原来是你?听我儿子说过了。”
    我以为会听到“不好意思,做出这种事,对不起。”等自责的话,但我的期
待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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