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左手

第36章


    “是的,他只怀疑管理员。”
    木岛的话让我想起昨天侦探提出的要求。听我说完,木岛斜眼看着我。
    “这和小偷有什么两样?”
    “这得看你怎么想,就当作是参观管理员室好了。”我对木岛这样说,一面
不由得泛起苦笑。我只是把昨天侦探说服我的话,改成女人的口吻对木岛说而已。
“假使能找到水管或抽水机,那就中奖了。要是里面残留着琢磨家鱼缸的水,那
么吾妻说他以脸盆舀水的证词就出现破绽了。我打算中午休息时间去‘参观’管
理员室。”
    “我和你一起去。既然是小偷行径,总不能让你单独去。”
    “谢谢。但你另有任务。”
    “任务?”
    “没错,很重要的任务。”
    我指着手表,叮咛木岛:一点半、准一点半哟。
    “打电话给管理员,然后这样说——”
    告诉木岛我和侦探合作完成的剧本,取得他的同意后,我拿着电话卡走到店
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我先打到侦探位于大冢的事务所,听到女性录音说,上班时
间十点开始。从这性感的声音可窥知侦探录用员工的标准。
    一面想像侦探在办公桌前,腿上坐着穿紧身衣的女郎,一面伸手到牛仔裤口
袋、背袋等处,寻找昨天侦探交给我的行动电话号码。从背袋底下抓出被杂物压
绉的纸片,以指头抚平后,急急拨号。
    “……喂,是叶室。”
    从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比先前听到的女性录音带声音沙哑恼怒。他说天
亮前一直在写外遇调查报告,半小时前才钻进被窝。
    “我的职员笨得和委托人约在上午见面,所以也许会晚一点,但我一定会
到。”侦探表示要再睡两个钟头。
    我说,那么,待会儿见。之后竟然听到侦探日夜颠倒的说,晚安。他大概会
梦见在迈阿密海滩做日光浴吧。把电话让给似乎是逃课的两个穿制服的女学生,
我想像着侦探的梦,在女孩们的娇声之外,仿佛听见了海浪声。
    “咦,慢跑吗?”
     下午一点二十分,当我讲出事先预备的藉口时,吾妻谦虚的挥挥手。
    “我只是自己喜欢跑,没有办法教别人啦。”
    嘴巴虽然这样说,吾妻愉快的垂着眼角,拍拍坐垫请我入座。
    “首先,要试一周看看,养成跑步的习惯。”
    吾妻不等我回答就跑到房间一隅的梳理台,匆匆拿起水壶接水,放在炉上,
嘴上还哼着歌。大概是要请我喝茶吧。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感到良心的苛责。不
过,换个角度想,我即将展开的“小偷行径”说不定可以洗清吾妻的嫌疑。我这
样告诉自己,催逼自己挤出谎言。
    “啊,鞋子吗?”
    吾妻把碎白点花纹的茶杯放在我面前,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抬起一只
脚,指着鲜红色慢跑鞋说:“这是在批发店花一千元买的。我又不打算参加奥林
匹克,穿这个就够了。重要的是呼吸法。”
    吸、吐、吸、吐——正在接受媲美拉梅兹无痛分娩法的讲习时,办公桌上的
电话铃声响起。一看表,刚好一点半。吾妻说声抱歉,做出一个空手道劈砖块的
动作,站起身来。
    “是,管理员办公室……啊,木岛先生,有什么事吗?”
    根据事前商量的结果,木岛是要拜托他帮忙移动家具。木岛可能正按照剧本
背诵台词。但愿吾妻不要置若罔闻。我看着吾妻,在心中默默祈祷。
    吾妻拿着听筒亲切的应对着,同时又夸张的对我皱
 眉头,似乎在表示他嫌麻烦。
    “不巧,现在有客人。”
    “我不要紧。”关键就在这里,我若无其事的站走来,笑着对吾妻说:  
“打扰你的工作了,不好意思。不过,”我弯着腰,模仿石毛家的小狗,仰起脖
子抬眼瞄了吾妻一下。“假使你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等。”
    吾妻用手掌抚着话筒问:  “真的可以等?”我点点头。
    “好,我现在就上去。”吾妻声调略嫌粗鲁的说完,放下电话。“五分钟就
回来。”
    虽然不算是在展现慢跑的成果,不过,吾妻仍在当场做了四五下踏步,然后
才飞也似的跑出去。我摇头目送他的背影。管理员以为五分钟就可以回来,但要
换位置的“家具”是钢琴。搬到那一边,啊,不,还是这边比较好看……木岛预
定拖住吾妻三十分钟。
    取出在药店买的白色手套戴上,一面走近可以看到大厅的小窗,把两边的窗
帘拉拢。也许是因洗过而缩水,窗帘下露出约三公分的空隙。有些担心,但没有
时间找出工具放长。
    匆匆扫视室内,我首先冲到梳理台,把可以开的全部打开来看,只有铝锅、
大碗等,没有其他可疑物。水槽下面是一些瓶瓶罐罐,可能是自制的梅酒或淹渍
物。放在最角落的则是一瓶蘑菇泡红茶。
    冰箱旁边的大塑胶容器也打开来看,因为想起住院中的督导员说过,要翻找
垃圾桶,以便调查住户在哪里购物。容器里面套着黑色塑胶袋,丢弃着牛乳纸盒、
广告纸、养乐多和奥林匹克C空罐等,是名副其实的垃圾桶。不过,其中有一个
雷顿的袋子。把捏成小团的袋子展开,打开袋口的结,里面是燃烧过的残渣。丢
弃前先燃烧,有些不自然。在烧成灰以前似乎是厚纸片,有一小部分未燃尽,拿
出来一看,是条码。也许可以从这条码发现吾妻到底在燃烧什么。我用纸巾包起
来,把它塞人牛仔裤口袋。
    一看表,已经过了七分钟。侦探到底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来。我一面焦急,
一面伸手要拉开办公室与另一个房间之间的纸门。这时,突然感到颈后的毛倒竖。
猛然一惊,回头察看背后。刚刚拉拢的窗帘,下方的空隙有个东西在闪动,似乎
是有人在窥探。
    我跑到窗前,对方大约在同一时间离开窗子,胶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渐渐远离。
我急急打开窗子,把头探出大厅四处张望。大厅尽头的电梯门即将闭拢。在那一
瞬间,我看见了马桶盖头和蓝色工作裤。我看到的是三木。三木目睹我在管理员
室翻找,在上升的电梯中是否也在擦拭额上的冷汗?
    我花了五秒钟思考。停止搜索,从这里逃走很简单。然而,三木已经看见我,
假使他去报警,我做的事一定会败露。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立刻转
身穿过办公室,打开里侧描绘着枫叶的纸门。
    六个榻榻米大的和室显然是吾妻的卧房,飘散着男人的气味。棉被大概懒得
收人壁橱,卷起来堆在窗前,流露出单身汉的生活形态。我脱下帆布鞋进入里面,
关上纸门后再翻找。
     打开壁橱,横跨上层的吊杆上有三套西装挂在铁丝衣架上,似乎是从洗衣
店拿回来就没动过。另外有个对摺的象棋盘。最里面塞了几件紧身运动衫。
    没有水管或抽水机吗?弯腰想探视壁橱下层的刹那,水管跳人眼中,但发现
是吸尘器的管子。我发出叹息。从琢磨家的鱼缸到厨房,至少需要七公尺长的水
管。吸尘器旁边有三个硬纸箱,上面用麦克笔写着“夏季用品”。全部打开来查
看,外面写的显然不假。
    确认时间后,再走近反方向靠墙的五斗柜。拉开抽屉时,忽然抬头看到放在
柜子上面的照片。那是以滑雪场的小屋为背影所拍摄的,貌似吾妻的年轻男人脖
子上骑着小女孩,旁边站着一名年轻女性。三个人都穿着旧式的衣服,照片本身
也已褪色,想必是十多年前拍摄的全家福。我似乎可以了解吾妻把它放在这里的
心情,因为照片中的三个人都幸福的微笑着。吾妻肩头上的小女孩,是在便利商
店被强盗射杀的女儿美幸吧?
    要放回原处时,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以手套擦掉镜框的灰尘,心中略感仓皇。
我竟然留下了潜进来搜索的痕迹,实在太糊涂了。
    做—下深呼吸,缓和情绪后,继续查看抽屉。手表、领带、镶饰已掉落的领
带夹……手伸人放内衣的抽屉时,我忍不住觉得自己真像个小偷,怪不舒服的。
电视、收音机,以及似乎是吾妻自制的歪斜书架上,排列着有关慢跑的杂志。
    虽然并未期待找到染着木岛太太血迹的雨伞,但离开和室时,我仍失望的弓
着背。
    “八木……在吗?”
    抬起脸,正好看到侦探左右张望走进来。“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绷着脸
说。
  “抱歉,路上塞车。”
  “剩下五分钟。办公桌的抽屉还没看,我负责这边。”
    侦探翻起外套衣摆,跑近办公桌,我则伸手拉开钢制柜。抽屉一开,令人欲
呕的臭味直扑鼻孑L,来源似乎是最下层的三只慢跑鞋。除了挂在衣架的两套灰
色工作服,钢柜内没有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东西。视线落在手表上,我告诉正在查
阅日记和账簿的侦探,时间已到。
    “等一下有东西给你看。”我对着要走出大厅的侦探说:“我找到了一些东
西。”
    “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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