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左手

第41章


这到
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这时,我再度猜测汀屋樱美台店也许在计划营业到深夜十二点。
而且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已近乎确信。大型超市要营业到深夜,要确保人才不
容易,人事费用也高。如果减少夜间店员人数,而以设备来弥补的话,问题就可
以获得解决。
    数目出奇多的监视摄影机,就是为此所做的布局吧?
    “以后或许还会出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哩。”木岛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汀屋樱美台店计划的,也有可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
    原因是,  “大店法”规定大型店的关店时间超过午后八点,必须提出申请,
但对于“开店”时间却只字未提。也就是说,要将开店时间由原定的上午十点,
变更或提早为上午七点或六点,都不必申请。那么,大型店可以申请延后开店时
间至深夜十二点,等到通过后,就可以二十四小时营业。因为只要把开店时间定
在深夜零时即可。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假使汀屋樱美台店正在计划二十四小时营业,雷顿的
督导员当然会奋力阻止。
    从电扶梯下楼时,我把脸转向旁边的镜子,模仿虐待白雪公主的王后对镜子
自问:
    如果大型超市开始二十四小时营业,谁受到的打击最大?
    我已经养成一踏人超市,就利用镜子或玻璃窥探背后的习惯。从电扶梯下到
一楼,走到自动门前打算离开汀屋时,我凝目注视的,不是店外的站前风光,而
是映现于玻璃门上的店内。这时,我发现玻璃门上自己淡淡的身影斜后方,有个
修长的侧影静止不动。回头一看,大约十公尺后方的相片冲印摊位旁的柱子背后,
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迅速躲藏起来。
    好像是姓狩野的汀屋职员,以前曾在丹羽太太的店见过面。也许是我看错了。
    眨眨眼,眼睑内浮现狩野以圆滑的态度力邀丹羽太太出席卡拉OK大会的情景。
    假使汀屋樱美台店计划二十四小时营业,准备申请延后关店时间……这个一
度放弃的猜测再度掠过心头。卡拉OK大会可能是汀屋本地对策部长,为了预防当
地中小型零售业者发起反对运动,阻扰其计划,而用丰富的资金为武器,展开的
怀柔政策吧。
    走出自动门,从每件一律一百元的店前广场商店往阳光超市走,心中一片苦
涩。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侦探了店内,没想到却被识破真面目,在店内的行动可
能一直受到监视。这虽然只是想像,但悔恨得想放声大哭。
    在这一瞬间,我“现认”自己对保安员这个职业的挚爱和骄傲也许远超过我
的想像。
    “敦贺产业的八木小姐。”听到店内广播叫唤我的名字,告诉有电话时,我
已开始午后的勤务,正在三楼的玩具卖场巡逻。到陈列赠品的柜台接听电话,听
到痛苦的喘气声。
    “怎、怎么了?”我把听筒从右手换到左手,一面问:“不舒服吗?”
    “突然肚子……痛……”回答的声音,与早上在汉堡店见面时判若两人,好
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得去看医生。”
    “不能动。也许是盲、盲肠炎。抱歉……你能来一下吗?”
    电话线传来的声音夹着呻吟,连我的胃都要痛起来。
    “好,我马上去。”
    把电话还给店员,立刻跳上电扶梯,但却不能忍受电扶梯缓慢的流动,推开
如老人牙齿般参差不齐的站在电扶梯上的购物客,奔下流动的楼梯。
     从正面的自动门冲到外面,冰凉的空气扑上面颊时,我稍微恢复了冷静,
一般冷冷的感觉掠过我的心底。刚才电话中木岛说了奇怪的话,那是我听错了吗?
    要跑过站前的圆环时,发现右边有公用电话亭。我立刻跑过去,推开门。
    打电话到大冢的侦探事务所,性感的女性声音说,所长现在不在。连忙从背
包抽出侦探给我的纸条,一面祷告他的行动电话没有关机,一面按电话号码。从
电波的杂音中听到的声音,仿佛夹着烟草味。
    “八木?如何?打点滴了没?”
    “不要开玩笑,详细情形等一下再说。喂,侦探,拜托你一件事?”
    我看着手表匆匆说明,然后把话筒放回挂钩,正要往木岛的公寓跑,突然发
现东西忘在公共电话上,又暂停冲回电话亭。这感觉就像忘记从前看过的电影片
名一样。从电话机上拿起背包时,我的手同进抓住了不安。
    3
    抵达挂着木岛名牌的门前时,我的肩头喘动着。奇怪的是,右脚的疼痛感已
经消失。也许从车站到公寓沿路的黄色银杏落叶中,夹着我遗落的抽痛。
    按了三次铃,听到开门锁的声音,门从里面开了。
    “情况怎样——”
    我开口询问病情,肩头却被一把捉住。接着的瞬间,我被拖人玄关,心窝处
被硬物强烈撞击,口腔内酸涩的感觉扩散开来。可能是胃部剧痛或是呕吐物堵住
了嘴巴,感到呼吸困难。软瘫瘫的跪落在地板上,弯曲着上半身,似乎变成了从
制面机中挤出来的面条。一面祈祷不要被丢人滚水中煮,一面集中力气抬起脸时,
眼前涂着萤光剂的群蚊飞舞,再远一点,厚镜片闪着光。三木陶醉的看着自己的
拳头微笑。
    “原来是你,畜牲!”我放声怒骂,但恐怕三木听到我慌乱的呼吸声。
    “安静,否则就用这个把你大卸三块。”三木绕到我背后,用菜刀顶住我的
脖子。
    数分钟,我双手被绑在背后,像货物一样被三木扛起来,丢在起居室的地上。
    脸孔猛撞地毯,但仍勉强抬起头时,看到同样双手被反绑,靠墙而坐的两个
男人。木岛被揍得很厉害,脸颊、额角青肿,旁边是蜡像般苍白的吾妻。一时之
间我以为他已经没有呼吸,后来发现他的眼皮在微微动着。
    “笨蛋……”和我的视线相遇时,木岛声音微弱的说:“我不是说是盲肠
吗?……你忘了我身上已经没有盲肠……”
    “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不要再骂我了。”
    “再在还打情骂俏?给我闭嘴!”
    以下巴被压在地上的姿势斜眼观看,一双裹着工作裤的脚在我旁边站定。其
中一只脚一抬动,剧痛就掠过我的腰侧。三木接着以脚尖使我仰身滚翻,弯下腰
说:“你这爱管闲事的女人!”并且把唾液吐在我脸上。
    眼镜后面的瞳孔直盯着我。
    与他的目光相遇时,我约略了解木岛太太在这起居
 室的地毯上留下的血书是何含意。
    她是以平假名写“みざ”吧?但三木看到了,便在以平假名书写的自己名字
旁加上浊音记号,以及“手”字。
    “女人安安静静最可爱。你实在太爱管闲事了。”
    三木探视我的眼睛,牙龈从翻翘的嘴唇暴露出来。右手握着的菜刀闪着妖光,
暗示其锐利的程度。但我没有太大的恐惧感。只要拖延四十分钟,我们的立场就
会倒转过来。心中隐藏的秘密,减轻了身体被踢打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得到的是呼呼呼和恶心笑声。
    “你说呢?”
    “你是……职业杀手吗?或是——”
    “大家都在背后叫我小光棍吧?”
    三木露出牙龈呼呼笑的刺耳笑声,使得吾妻和木岛也皱起眉头。
    “嗯,从哪一个先开始呢?”三木拿着菜刀在室内走动。这个小光棍似乎真
的有意把我们当作活鱼,剁成三块。
    侧过身横卧,探视墙边,木岛恐惧的张大眼睛,吾妻则缩着身体,长裤前面
湿了一片。
    “我们又没有犯罪,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
    “没有犯罪……?你倒真是大言不惭。”
    三木走到吾妻旁边,像刚才对待我般踢他的腰部。吾妻的身体倦成龙虾状,
放声呻吟。趁三木在对付吾妻的空当,我偷偷扫视壁上的挂钟。还有三十一分钟,
非撑到那时候不可。
    “喂,告诉我吧。为了完成字谜,我可以从字典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我
不愿意抱着谜题而死。说吧,你为什么要杀木岛太太?”
    三木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并慢慢走过来,俯视躺在地上的我说:“你认
为呢?”
    假使他的手松开刀柄。那把锐利的刀会直落下来,刺入我的咽喉吧?虽然如
此,我却睁大眼睛凝视三木的脸。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我觉得他浏海顶的旋儿有
些歪斜。这轻微的不自然掠过眼睛时,我巴不得跪在上帝面前祷告。
    我在店内尾随可疑者时,总是不住对着他们的背部喃喃念着:“把藏入口袋
的商品放回卖场,或者放在脚下吧。”现在则在心中更强烈的念着:“但愿我的
预感不正确。”我甚至想,假使我的祈祷蒙主垂听,我宁愿出卖我的敏感、注意
力等抓扒手的本能。
    “我为什么杀这老太婆吗?喂,说说你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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