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喝水？！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她的话引来他人的不屑目光。
  
  “妖孽！你危害人间，贫道将你捉拿在此，你就等着受尽天光灼烧，最后枯竭而死吧！”老道士冷冷大笑，悠哉的喝着茶，语言傲慢。一杯茶下肚，他一脸满足。
  
  “我是不是妖孽，大师你最清楚不过了。”元若瞥了他一眼，口气冷淡。
  
  “哈~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妖孽，卓夫人说你是，你就是！贫道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元若睨他一眼，“是吗？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来。”她最讨厌这种整天招摇撞骗还说得理所当然的小人。
  
  “你！你说谁是狗呢？！啊？！”老道士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出一半。一个临死之人，居然还这么嘴硬？！卓夫人曾交代过，不必对这倔丫头客气，看来不好好修理她一番，被这丫头反唇相讥，他的尊严何在？！
  
  “不知现在是谁在乱吠？”元若晃过头，有意无意加了一句。
  
  “你——你——你！真是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老道士吸了一口茶，走至祭台，茶水加口水尽数喷在元若的脸上！
  
  元若将头一偏，还是被喷到了！她浑身一震，双眼怒瞪，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如此羞辱！心中的怒火升起，却因被捆绑着，无法反抗。她气恼地挣了挣被捆绑的手。
  
  老道士竟然还不解恨，正欲扬手煽她一个耳光，大而有力的巴掌即将落下——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你还跟她较什么真？别让人瞧见了，道是你虐待元府千金，这要传了出去，对你我都不利。”一边的巫婆看不过去，厉声喝止。她虽然不理解为何好好的一个元府三千金，竟遭如此奚落和虐待，但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点同情。她既已收了卓夫人的钱财，必定要替她“消灾”，可是这元三小姐确实令她有些生怜，单是这股临危不惧的气势，让她忍不住说上一句好话。
  
  “哼！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说完，老道士再一瞥元若，却不知怎么的，无由升起一股森寒。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竟然如此犀利！如刀芒般，一刀一刀地刮在他的身上，又似深渊般，一点一点地摄他心魂！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居然令他升起一股恐惧！
  
  元若的脸孔因愤怒而变得寒彻，脸上的一朵火莲暗记隐隐颤动，加上一双充满烈焰摄人的眼，整个面孔像是从深渊中爬起来的女厉鬼，凄厉森然。
  
  老道士见之，不禁退后一步，心里莫名打个寒颤，只能转身拿起剑，佯装做起法来。这眼神，他现在不敢肯定，眼前的丑丫头是人还是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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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府大厅中，卓媛悠悠的品茶，眼里不时闪过几丝快意。这疯丫头，这次还死不了？！反正也是一个被忽视的痴儿，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过问。府里偶尔消失一两个人，也是正常之事。赶在老爷回来之前，须及早把这疯丫头解决掉！忽而一阵喊声传入她的耳里，她皱起细眉，放下茶杯。
  
  “是谁在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礼数了？！”忆香前去查探，回来后在卓媛耳边低语了几句。
  
  卓媛脸色骤变，神色看不出是兴奋或是震惊，“什么？立即前去西苑！”一路上，她的手紧紧攥着丝帕。
  
  初心阁的门被一脚踹开，却没有卓媛预想了十六年的景象。此情此景，让她既恨且怒！好一个臭丫头，竟然敢忽悠她？！“来人！把问兰拖下去，三十大板！”守门的壮汉听到命令，立即按住惶恐不已的问兰。
  
  “姐姐！这些都是我的主意，请你先放过问兰。”韦缦君急忙恳求。
  
  “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胡弄我？！给我打！”卓媛恨恨道。
  
  一声声沉闷的棍打音响起，问兰痛得呻吟出声，却也不替自己哀求。虽然害怕，但她还是横下心做了，是她佯装跑到大殿外，大喊说二姨娘快不行了，要求见大夫人一面，忆香才肯前去通报，从而才将大夫人骗到了这里。
  
  她早就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可她既然答应了二姨娘，就必须做到！二姨娘一直很照拂她，只要有一线希望救得出三小姐，这点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姐姐，我求你了！不要再打了！她只是个孩子，三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啊！”韦缦君扯住一个侍卫的手，苦苦哀求。若不是她，问兰又何必遭此苦痛？她这么做，是错了吗？再想起仍身在火场的女儿，她心里又是一番苦涩。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得罪我的下场就是这样！这十六年来，你不可能不知道。”卓媛斜靠在卧榻上，理了理薄似蝉翼的云鬓，一派优雅端庄，姿态却高贵傲慢。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放过若儿，她不是什么妖精鬼怪，她是我的女儿，实实在在的女儿——”
  
  “要我放了她可以，你拿什么来证明，她是个人，而不是妖孽？”卓媛眼里浮出诡异的笑意。不管元若这疯丫头是不是妖孽，老天给她这么一个良机，何不好好利用利用？错过了，真是难寻了——
  
  韦缦君，你就等着吧？我会慢慢地让你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心里咬牙切齿，诡异的笑容里，隐藏着如此残忍的邪念！
  
  屋里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呼吸，一阵沉默之后——
  
  “我走！我会带着若儿离开元府，从此不会再出现在姐姐面前！”韦缦君神色决然，泪眼汪汪。卓媛不过是想逼她走，既然如此，她只能违背她一直用泪水浇灌的诺言了！
  
  “想走？你想得倒是天真。我怎么敢保证，你会不会再次回来勾引老爷？”卓媛的眼神紧紧地锁住韦缦君苍白的脸，一种逼迫寒冽的锐芒，犹如一把把磨好的利剑，顷刻间全数而发！
  
  她在等着，她最想要的答案。
  
  “姐姐，一定要我死么？”韦缦君霎时颓然，双手无力地撑住身体。
  
  “你死，还是你女儿死，只有一个选择。”卓媛一字一句，字句清晰，怕是韦缦君听不清似的。
  
  “不！她不能死！”韦缦君全身寒栗！
  
  “那你就放聪明点，明早，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卓媛一抹得逞之色，她恨不得，亲眼看着卓缦君倒在她面前。最好是立刻！
  
  “停！”她喝止那两个侍卫，眼神示意，两人顿时止住了动作。卓媛傲然睨了一眼，正欲挥袖而去，韦缦君却拦下了她，“求姐姐，让我再见若儿最后一面。”
  
  卓媛盯着她瞧了半晌，一番斟酌后，“可以。但你别忘了刚才你所说的话。来人呐，带她去火场！”说完，扬长离去，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了。今夜的结局，真是令她期待呐——她嘴角浮起一丝冷意，阴戾得瘆人。
  
  阳光强烈，日头已经有些偏斜，尽管如此，烈日仍是肆意散发出它的热量，宛如条条火舌一般，猖狂地舔着每一寸热土。到了下午两点，就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祭台上的元若闭起眼睛，看似淡定自若，实则难忍无比。
  
  这里的八月之天昼夜温差大，她被捆绑了六个时辰，滴水未进，嘴唇已经干裂，还要忍受着这股燥热，叫她怎么不难受？
  
  卓媛借此机会决心要除掉她，却迟迟不露面，想要解救自己，真是困难无比。任她怎么找机会故意和眼前把守的侍卫套近乎，那些人却如聋哑一般不动声色，她不得不佩服元府对他们训练有素。
  
  如今之计，那只能是——等！她在赌，不出明天，两个人的出现！这是她唯一的生机，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至少，仍有胜算！
  
  算算，也快是时候了。她睁开眼睛，抬首望了望天，竟是万里无云。
  
  晴天，必是个不错的日子。
  
  “若儿！放我进去，我要见若儿！”韦缦君神色激动，用力地推攘着拦住她的力臂。
  
  元若偏过头，只见韦缦君被两个守护的侍卫死死拦着，欲进不得。她皱了皱眉，此时，韦缦君不该来这里。如此，只会多了一个人白白受苦。
  
  “大夫人有令，让二姨娘进去！”忆香的声音高高响起。
  
  卓媛终于来了，火场阴晦不吉利，她没有进入，只是远远地站在外面。她来此处，是监督，抑或是看戏？元若眯了眯眼，私下斟酌着。
  
  “若儿！你没事吧？”韦缦君扑到元若面前，手指抚着她的脸颊，眼泪直下。
  
  “娘！我没事。您怎么来了？”
  
  “娘来看你，你受苦了——”
  
  “我好端端着，您别哭了。”看到韦缦君的泪水，她心里着实不忍，纠着一般难受。
  
  
  
  
  
  
  
  第8章 第八章：赌命
  “娘对不起你——从你出生至今，从没有好好保护你。”
  
  “娘，你要记住，你给了我生命，又如此疼爱我，若儿已是感激不尽。”眼见韦缦君凄然自责的神情，她心下忍不住阵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