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若儿。”元靖不得不回过身，简单答了一句。
  
  “大少爷还未进屋，为何又急于离开？”问兰刚刚说完，却开始暗自懊恼自己笨。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呐，昨天大少爷在内室里见到三小姐......不过，这次大少爷总算是来对了！元府里，大少爷为人最温润，多次维护三小姐和二姨娘，也许能帮上忙。问兰暗暗欢喜，急忙岔开问题道：“三小姐病了，奴婢正要去请大夫。大少爷不如进去看看三小姐吧。”
  
  元靖听之，不觉间面色已变，他竟是丢下一句话，“快去请大夫。”便急急往屋里走去，所有的犹豫，顷刻间尽数散去。
  
  烟箩帐下，元若面色发红，像醉酒后的酣态般，额上密密地渗出汗珠来，她的嘴唇却是煞白，紧紧地抿合着。她双目紧闭，双黛却是皱着的。
  
  “若儿。”元靖坐至床沿，一手触及她的肌肤，那股热意竟似透入骨髓般，却是骇人的发烫！他再次唤了几声，元若依旧没有应答。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元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身子扶正，自己盘腿而坐，气至丹田，将丝丝真气传入她的体内。
  
  半个时辰过去，元靖方收回双手，轻轻吐纳之后将元若平躺而下。问兰与大夫早已到来，见到这般情景并未打扰，只是安静立于一旁耐心等候。
  
  一番运功，元若大汗淋漓，但依旧昏迷不醒，元靖吩咐问兰替她换下湿透的衣裳，后随大夫出了内室，暂时回避。
  
  一刻钟后，“大少爷，可以进来了。”问兰盈盈走至厅内通报。
  
  大夫替元若把了脉，捋捋半白的长须笑道：“三小姐的病是急性高烧，幸亏大少爷及时替她压下居高不退的热度，否则将会导致抽搐，甚至危及性命。”
  
  “那她现在病情如何？”问兰心急主子，问得心切。
  
  “毋须担心，三小姐已经无碍。老夫开些药方，只须按时服药，方可痊愈。”
  
  “有劳了。”元靖谢过大夫后，吩咐问兰随大夫前去抓药，他留下来照顾元若。
  
  待到屋里清净下来，元靖靠近床沿，替元若拉好被子，动作轻柔，无意间瞥见她手中握拳，他轻轻掰开她的指间，一颗剔透玉戒赫然跃入眼帘。
  
  拾起，近眼一瞧，忽觉瞬间窒息！元靖的眼眸，犹如猛禽一般幽然暗沉，精光烁烁。
  
  良久，他方将玉戒放回元若手心，再次看着她静然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怔然间，目光恢复柔和，疼惜中，心里竟有丝丝涩意，是苦，抑或是痛......他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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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若的头，昏昏沉沉的，好似一座大钟在耳畔敲响，使她晕得找不到南北。此时她已经醒来，正吃力的坐起身子。
  
  “三小姐，您终于醒了，吓坏奴婢了！”问兰捧着药碗走进来，看见元若已经醒来，高兴得杏眼迷蒙。
  
  “头好晕。我睡了很久么？”元若伸出手正想抚抚额际，才发现一直被握在掌心的玉戒指，心里忽现的人影，一闪而过，隐约中，卷来一股沁凉涩意。
  
  “岂止睡了很久，还睡了一天一夜呢。”
  
  “一天一夜,怎么可能......我不是只睡了一上午吗？”元若困惑，诧然问道。
  
  “三小姐真是烧晕了头，不记得自己生病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睡觉的过程中突然生病？”
  
  问问点点头道：“对呀，当时奴婢见您久久仍未起身，便进来探视，竟然发现您发烫得厉害，整个脸都烧红了，怎么唤您都不醒，还好大少爷来的及时。”
  
  “大哥来过......他来做什么？”元若不由慌神，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大少爷救了您，还亲自照顾您整整一天。大少爷是个好人，一点也不像大夫人和二小姐。”问兰想起昨日元靖亲自照顾元若的情景，心中一番感慨油然而生。
  
  “照顾我一天......大哥，对我确实是好。”元若有些发怔，喃喃自语着。
  
  声音虽小，却还是入了问兰的耳朵里，她笑笑道：“大少爷对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好啊，为人亲善，很受下人们喜欢呢，特别是府里的丫鬟们，简直把他当做天神一般仰慕！”
  
  “看来大哥很受姑娘们欢迎，那你是不是也——”元若忍不住打趣道。
  
  “三小姐想到哪儿去了？！大少爷高高在上，俊朗非凡，是京城各府千金倾心的对象。问兰只是小小奴婢，身份卑微，问兰岂敢有这等非分之想？”问兰无奈辩解着，她才不会傻到做各府千金的公敌呢！
  
  “这样子，大哥不可能，那么，大哥身边的人，是否有可能呢？”元若似乎想起了什么，坏坏笑着意有所指。
  
  问兰暗自惊心，元若的眼神逼仄而来，令她不得不偏头躲闪，嚅嗫道：“这、这更不可能了，问兰不认识大少爷身边的人。”
  
  元若依旧目光清灼地直视着问兰，细致观察她的神色，“是么？你不认识大哥身边的人，但似乎——展枫认识你呢。”
  
  她的话一语惊魄，问兰的手微微一抖，药汁乱颤，溅出一些汁水来。问兰垂眸，艰涩地开口，“三小姐知道些什么了？”
  
  果然如此，元若见问兰如此紧张，幽幽叹息道：“你和展枫两情相悦，我说得没错吧？”那天展枫来望心居，问兰正生病静卧在床榻，她早已发觉展枫神色有异，心中便有了猜想。
  
  问兰暗惊元若的洞察之力，知道再也瞒不住，只好坦然承认了，表情却是恹恹的模样。
  
  “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起？”
  
  “我们做下人的，根本由不得我们去选择。”问兰黯然苦笑，嘴角的叹息轻若飞烟，风一吹过，便消失不见，却是化作了淡淡怅然。
  
  知她难过，元若拉过她的手轻语道：“你若是哪天想走了，告诉我，我给你自由。”
  
  自由。这是如此奢侈的念想，自从她被人贩子卖进元府，从未敢奢求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离开。就算离开了，她又能到哪里去？无亲无故，她的情，已经根植在这里，这里则有她牵念的人......
  
  问兰轻笑着摇了摇头，断然道：“三小姐待我如姊妹，您若是留在元府一天，问兰便留在这里一天。”
  
  留在元府......她又何尝不想离开，却是娘亲不愿离开。爱情真如此伟大么？为了守护心爱的男人，宁愿承受无休无止的折磨，隐忍而痛苦地纠结惨淡的一生......元若真的是不了解，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的去爱过。那种深入骨髓的爱，究竟有多大的魔力，令所有女子都为之疯狂......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元若闭上眼，喃喃地吐出一句话，独自沉沦在对爱情的探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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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秋云如罗。青绿的树叶到了深秋，完全换了“衣裳”，红树间疏黄斑驳，北苑的枫林令人迷醉，风里送来阵阵素色清香。
  
  元若是第一次到北苑来，看到北苑的旖旎风光，不由得惊叹连连。北苑真的很大，竟似个小型的森林公园，东北角的细枝竹林、西北处的红树枫林，中央一汪碧水，还有个小小的泉眼，涌出泊泊清泉。药园位于南面，从小门望去，清晰可见那一墙醒目妖冶的曼陀罗......
  
  一个北苑竟如此之大，这元府究竟有多大呢？她一般只是待在西苑，除了到南苑的书阁去听课，偶尔会到沁香园走走，如今站在北苑之中，却似乎到了野外山林游玩一般。
  
  “北苑真的很美。”她由衷地赞叹。
  
  “北苑虽美，但树木林立，较为阴暗，很少有人到这里来。”问兰带头开路，让元若尾随着她。
  
  元若跟着问兰走进枫树林，枫叶的股股幽香，扑鼻而来，令她神清气爽。置身于红黄相间的枫树林中，枫叶簌簌作响，翩翩旋舞，恍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秋天，沁凉，总能惹来一心感伤，无由惆怅倏然而起，元若一声轻叹淡在唇边，她伸出掌心，接过回旋坠落的一片红叶，“这里的枫叶一般只供观赏吗？”
  
  “听说，这片枫叶林是老爷特地为二姨娘种的，二姨娘很喜欢枫树。”问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继而凑近元若耳际，低低道：“大夫人听闻了府里的流言，找老爷大吵了一架，还曾命人将枫树砍掉，被闻声而来的大少爷阻止了。”
  
  元若微微皱眉，疑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六年前的事了。二姨娘为此受了不少委屈，从此以后再也不踏入北苑半步，这片枫树林，从此荒芜至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北苑
  卓媛心胸狭隘到这等地步，连一片枫树林都不肯放过，她的痴恨，究竟有多深？元若眸光幽幽，只觉着北苑秋意清寒透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似乎听你说过，我以前经常来北苑，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