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玉萦雪呆住，猛然想到原拓飞曾告诉她的。某一晚耿丽波偷到她们院子里，原拓飞却将她带到自己卧室，却原来竟是被鄂王的人带走，并且还遭到他的……如果那次是自己，那又该是多么……耿丽波毕竟是代自己受过……
    “对不起！可这一切……”
    “你要说是我活该吗？”
    玉萦雪摇头道：“耿姑娘，你不该这样的！即使是……纵然是命运捉弄了你，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跟着欧阳通的！他这人荒淫无耻，你怎么能相信他……”
    “少废话！说这些也都晚了一年多了！是呀，我是一念之差！我当时还以为凭着我的心计和机会，我会成为鄂王妃呢！我是虚荣，可我也是为了我耿家，但我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吗？我就该被你连累至此？如果世上没有你，说不定我真的就可以平平顺顺地嫁给鄂王，成为王妃！说不定也会嫁给南书陌，至少，我还可以嫁给薛益，决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玉萦雪默然，想不到千回百转，那么活泼开朗的耿丽波竟是这样的下场！而自己呢，也经历那样多的曲折和痛苦，只怕这是普天下难逃的红颜薄命吧！
    耿丽波看着玉萦雪那盈盈欲泪的模样，左手轻轻拭了拭剑刃，揶揄道：“你以为我会像那些男人一样，看你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会怜香惜玉，放过你吗？你这样美丽魅惑的眼珠子，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挖掉它们，这双看上去总那么惹人怜爱的眸子！不过，我现在忽然改了主意，还是觉得最好能留一只，改为在你脸上划几刀，这样，当那些为你颠倒过的男人看到你恶心的时候，你也总该知道！不至于真的成了瞎子，还会以为自己是绝代佳人呢！”
    “你怎么变得这么……”玉萦雪真的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耿丽波洋洋自得地抚着剑，目光阴狠，“我是变了！天下人对不起我，我也要把这个世界全都搅成一团糟！我会先毁了你，然后我会冒充你嫁给南书陌，然后……”
    “你这样凶残狠毒，即使嫁给他，他也不会喜欢你！”
    “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你以为我就喜欢他吗？哈哈！我也不要他喜欢，我不过是要他在婚礼上出一个大丑！让天南庄和南书陌身败名裂！从此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玉萦雪惊讶痛苦之极！
    “哼！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的！南书陌纵然人称温良谦恭，却唯独一直对我如此冷清，见了我，后来就像见了一只狗似的，从心底透出的那种蔑视鄙夷，实在叫人愤恨！我当然要报复他！我要让他丢尽脸面，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哈哈……”
    玉萦雪知道，大约是陌哥哥知道她与那个假南书陌那样欺骗自己，才对她如此不屑的吧！可现在这样……
    耿丽波突然逼过来，接连几剑如悲风惨雾般直奔玉萦雪面部而去。
    玉萦雪见她竟使的是鬼山功夫，大吃一惊，急忙闪身时，道：“你怎么会鬼山功夫？”
    “是呀，我会鬼山功夫！我这样经历奇悲惨烈的人不入鬼山，难道是你这个人人爱慕的绝代佳人入鬼山吗？”
    “可鬼山行事不会像你这样歹毒！”
    “哼！真是好笑，你以为那个一心喜欢你的鬼山少掌门石木是好人，天下的鬼山人都是好人了？何况，我也不觉得自己比你更坏，你不正是祸水红颜吗！”
    玉萦雪分明觉得自己所接触的鬼山门人决不会如此行事的，而且陌哥哥和原拓飞也都不认为鬼山是邪派，可鬼山怎么会收耿丽波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什么时候收她的呢？而耿丽波却似乎是已得了鬼山真传了，不像一些冒用招数而根本不知鬼山一门精髓的普通江湖人！她只得连连后退，竭力避开耿丽波的进击。本来玉萦雪的武功自是比耿丽波要略高一些，可现在耿丽波已经练了九转回肠剑法，却是比她要更高一筹了。
    玉萦雪连连后退。耿丽波剑招凌厉，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耿丽波一剑指着玉萦雪的咽喉，随即剑尖上扬，就往她面上移去。
    “我要毁了你这张脸！”耿丽波恶狠狠地咬牙道。
    玉萦雪闭上眼睛，等待她残酷的毁容。冰凉的剑尖几乎已接触到她的肌肤……
    忽然，一阵劲风扑到，“嗤”地一声，耿丽波的剑被格开，随即她被人一推。
    耿丽波也已更快地送剑向前，只听“噗”地一声，那人已不及躲闪，长剑直刺当胸！
    玉萦雪惊呼一声，已睁眼看到那人竟是鬼山少掌门石木！他这次大约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石木后退几步，并不顾及自己受伤，一掌击向耿丽波，随即长剑自是接连挥击，九转回肠剑法他自是更熟练。
    耿丽波狠狠拔出剑来，剑法似乎已凌乱，不全是九转回肠剑法了。
    但石木面色却惊讶严肃起来，竟更全力应付。一时，耿丽波连连后退。
    玉萦雪已看不清他们的剑招了，心里担心之极。
    石木的剑招越来越快，但耿丽波竟忽然如同得了神助似的，竟不露败象。
    玉萦雪从来没想到耿丽波会有这样高的功夫，那剑招实在出人意料地般阴狠凶残！
    石木忽然一剑疾刺向耿丽波右臂，耿丽波手中长剑“当啷”掉落地上。
    石木喝道：“耿丽波，你怎么会鬼山剑法？”
    耿丽波虽有些气喘，却还是微微一笑，“你说呢，少掌门？”突然一扬手，她已拔了头发上的金钗，直逼石木咽喉；石木躲避不及，只得送剑上前。
    两人同时倒地。
    石木已撒手丢开长剑，紧紧捏住自己喉咙；而耿丽波扑倒在地，长剑也深深插在她肋下。
    玉萦雪惊呆了！
    “玉姑娘！”
    石木看到耿丽波受伤虽不及自己，但玉萦雪应该不会再有危险，放心了些。
    玉萦雪忙到石木身边，“你其实不用这么……”
    “玉姑娘！这不过是为我鬼山门下清理门户，姑娘不必介怀……其实姑娘本来就是石木的主子，石木纵是——”他扼住喉咙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你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玉萦雪虽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立即撕开一块衣襟，要替他包扎。
    石木摇头。
    “大将军是我父亲的恩人，我爹一直不肯再流落江湖……可惜，我从小就被祖父偷去，期望我练成九转回肠剑法，继承鬼山……”
    玉萦雪想到梁公公提到的什么副将石廉胜之事，原来那次为父皇解围的还有他！
    “你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耿丽波伤到？
    “我之前受了些伤，还未痊愈……而且耿丽波不止学了鬼山功夫，还似乎有其他歹毒功夫……”石木呕出一口血。
    “你别说了，你还是先用功疗伤吧！”玉萦雪忙扶起他。
    石木摇摇头，“姑娘！我是不行了……最后想告诉姑娘的……”
    玉萦雪心里虽为他伤感，但还是忍不住蹙眉，她才不想再听什么最后的话。
    “对不起，玉姑娘！我们鬼山门人虽非大恶，但也确实自私！这一点我无法否认，我们总是希望利用别人来成全自己，即使是所谓的自讨苦吃，也不过还是为了自己的成就……对于姑娘，我们的目的一是为了寻合适的门人，二就是为了自己练功……而后来我虽然没有这个意思，却还是纠缠姑娘，使姑娘声名受损，这是我的不是……是石木欠姑娘的，把这条命还给姑娘就是。”他自是耿耿于玉萦雪当初的话，他不想他临死前还让玉萦雪讨厌他！
    玉萦雪愣住，想不到石木竟如此说。她其实早明白他的目的，自然也从不觉得什么。虽然世上也多传自己有诱惑鬼山少掌门之说，但更多还是那个原拓飞，他怎么还会这样想呢？
    “石公子，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早知道你们练功的要义……”其实，他也不算损害她什么声名，损害她声名最大的还不是那个原拓飞，那个人倒从来没有这样自觉的歉意……
    “姑娘是说，从来没有对我这样的人在意过，所以根本并不痛恨……”石木吐出一口鲜血，扯了扯嘴角，心里苦涩之极，“……咳咳，原来姑娘从来不曾放我在心上……只是我利用了姑娘为自己练功，还搅扰了姑娘的平静，怎么不该死？……”
    他奋力从怀里掏出那块六出飞花玉，“这个，现在，真的，就只是送姑娘的……成婚贺礼，请你收下……”
    玉萦雪看到他临死之际，是这样真诚恳切，不由就接过那块玉。
    石木这才露出微笑，身子一歪，倒在尘埃里。
    “哈哈！还真是——”耿丽波的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她从血泊里抬起头。
    玉萦雪吃了一惊，忙站起身。虽然她也觉得耿丽波死有余辜，可现在自己这样下手杀她，却还是有些不忍。
    耿丽波嘴角却是挂着阴冷之极的笑意，慢慢坐起身。
    玉萦雪正在犹豫，那耿丽波似乎也在积攒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