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玉萦雪正在犹豫，那耿丽波似乎也在积攒着力量。
    “雪儿！雪儿！”
    玉萦雪听出是南淑英的声音，忙答应一声。
    南淑英奔了过来，一见这样的情景，不由大吃一惊。看看地上石木的尸身，再看看坐着的耿丽波，显然她也伤得很重；而玉萦雪似乎并没有怎么受伤，这叫她放心了些。
    “姐姐！”玉萦雪忙叫。
    “淑英姐！”耿丽波也跟着立即叫了一声。
    南淑英不看玉萦雪，直奔到耿丽波身边，扶住她，“你怎么样？你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少掌门怎么会死……”
    “少掌门他……”耿丽波喘了口气，看了玉萦雪一眼。
    玉萦雪呆住，难道耿丽波真的已投入鬼山门下，并且现在算是姐姐同门……她不由紧张地将手里的那块玉握住。这时候若是耿丽波造谣说她和石木有苟且之事，并以此玉为证，那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也就达到她刚才所说的目的了！只是，姐姐也许不会相信吧？只能抱着这样的想法了。
    “淑英姐，”耿丽波仰头看着南淑英，眼光柔和怯弱起来，刚才那些阴狠的表情似乎只是揭去了一层面具般消失无踪，让一旁的玉萦雪看了发呆。
    “我不小心将少掌门给……我是看到他不停地纠缠雪儿，我怕明天的婚礼会出事故，所以才出手……这下，我可给你们惹麻烦了！”
    玉萦雪惊愕之极，想不到耿丽波竟这样说！
    南淑英虽也惊愕于耿丽波竟能杀了石木，但想到石木一时失手，没有防备也是可能的。而且石木对玉萦雪也的确有那样的心思，明天的婚礼怎么能被轻易破坏？那样，天南庄和弟弟自该就是声名全毁了！也便不再多想，只安慰耿丽波说，她会暗地叫人掩埋了石木尸身，日后再说这件事；又劝耿丽波赶快离开此地，鬼山门人这次也来了一些人，如果发现此事，恐怕也不是好干休的！
    耿丽波感激不尽，虽受伤极重，还是立即站起，摇晃着就要离开。
    玉萦雪只感到恐惧，她该拦住耿丽波，将她的事对姐姐说才是，不然日后姐姐受骗上当岂不更糟？
    “姐姐！耿，耿姑娘她——”
    耿丽波回头，尽力微笑着，“淑英姐，雪儿，你的婚礼我只能口头祝贺了！即使不出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去，真是对不住……”
    “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快走吧！”南淑英心有感激，忙丢给她一小瓶药膏。
    玉萦雪蹙眉，她该怎么对姐姐说？
    南淑英横了玉萦雪一眼，“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虽然十一师弟说雪儿是接了信笺出来，那该是这个石木冒自己之名了，她居然轻易就出来，实在可恨！
    “雪儿！你这样看着丽波做什么！你有什么不高兴，猜疑丽波的？哼！我也不怕你恼，说实话，丽波一心一意对书陌，本来才真正是他的良配！只可惜书陌……没这个福气！偏偏要娶你！若不是看他好像没了你就不能活似的，若不是看在我们多年姊妹的情谊上，我真恨不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最好规矩点！以后哪个男人叫你出来，你也不能出来！如果婚后再出现这样不清不白的事，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她其实毕竟还是相信玉萦雪对石木没有什么情意的，况听了耿丽波的话，更是相信只是石木欲在雪儿婚前图谋不轨，自然也就罢了，不然她现在就怕忍不住要出手呢！
    “姐姐！”玉萦雪看着南淑英，不知该怎么说好。耿丽波如此不纯良，姐姐却还如此信任她！她也明白，这时即使说了，姐姐也一定不相信的！但愿姐姐能早日认清耿丽波的为人！不过，耿丽波也许只痛恨自己兼及陌哥哥，于姐姐并无利害关系，不至于会对姐姐怎么样的，那么，就还是不说了吧！纵使要说，也就待日后慢慢再对姐姐说，而且现在耿丽波受伤如此之重，想来也该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有所作为，她和陌哥哥婚后自然就退隐离开此地，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故发生的。
    南淑英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南书陌斜倚在窗前，看着天上半圆的月儿。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可是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不安，他患得患失，他害怕这漫漫长夜，他甚至害怕明天的婚礼上会出现什么，他真巴不得现在和雪儿已经是夫妇，这样就不必担心这夜长梦多了！
    但是，还有一天一夜，还有十二个时辰，他们才能真正成为夫妇，他十几年来的夙愿就要成真了！可他还是害怕，他同时也很愧疚。他知道雪儿可能牺牲了很多，虽然拿原拓飞是魔教出身来做安慰，实际上毕竟还是觉得有些心虚！只不过，却也觉得自己十几年来的情意终于有了着落……只是，为什么感情偏偏是不能以时日的长短来较深浅的呢？……不，不能想多了，想多了会很痛苦，雪儿答应嫁给自己了，不是吗？是真的，雪儿现在就在隔壁房间，她明天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他会让她快乐幸福，会给她更多的情爱！
    玉萦雪的房间里，灯火也早已灭掉。但她那纤瘦的身影也是移在窗前，也仰头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儿。
    她心意沉沉，恍若梦中。
    明天她就要嫁给陌哥哥了！这本是她从小就有的心愿，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已没有了那份欢喜，却多了一份沉重！那个人一定还在痴痴等着她的回音吧！他一定以为她会一身轻松地回去，做他的新娘！可是，以后他却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不！为什么这么想？不能这么想的！这样想，又将陌哥哥置于何处？她已经下决心了，怎么还可以这样想……再看了一眼皎洁的月色，她只愿心如月色，不要它再染上阴影，轻轻关上窗，她慢慢走回到床边。
    南书陌看着那静静地在空中飘移的月儿，心却似乎是那受月儿牵引的海潮般起伏不定。他还是担心原拓飞会来捣乱，他要是来捣乱，会不会再次带走雪儿……只是，雪儿说她才从北卉山下来，明天就举行婚礼，原拓飞应该不会有时间赶过来——那么，该不用担心这个了！可他为什么还是如此不安呢？
    可是，一想到原拓飞，心总是痛得无以复加！无论他怎么要自己大度，无论他之前在人前是多么忍耐压抑，他究竟还是妒忌他！那原拓飞真的就那么好，那样喜欢他、依赖他、离不开他的雪儿竟会为他动心，竟一而再，再而三抛下他，忘记他们之间的婚约，忘记他们之间的盟誓？她真的可以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雪儿竟移情别恋？虽然现在终于回来了，只要还没成亲，他其实并不能完全肯定玉萦雪会不会再次离开！她会不会因喜欢他很痛苦？会不会再也不可能喜欢他了？一念及此，他就忍不住心痛欲裂！是命运的捉弄吗？但究竟心有不甘！
    不过，现在好了，雪儿终究是答应嫁给自己了，终究是在他身边！她能下决心答应嫁给自己，大概也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吧，今后他只会更让她喜欢！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他今后再也不会离开雪儿半步，不会再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的，他不会再给原拓飞机会了！他实在是为了“声名”二字牺牲太多了！成婚后，他一定要实现对雪儿的允诺，他们去一个无人知晓无人打扰的地方，和雪儿一生一世相依相恋！雪儿会忘记原拓飞的，纵然她不会忘记，只要远离他，她一定会做到的！这一点，他相信他的雪儿！她说从今后只喜欢他，这话已经让他心里激荡难安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平淡终老一生就够了！管什么声名与义利，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一直没有这样的名声地位，他们也许就不曾有什么烦恼吧？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他还是想得到雪儿的最后保证，还是想再次亲耳听到她说出自己的承诺……他要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这样相处异室，这样叫他不安心，这样叫他总觉得她可能会随时离开，跟那两次的离开一样。
    “雪儿！”南书陌轻轻敲敲房门。
    “陌哥哥？”玉萦雪立即打开房门。
    “你怎么了？好像……”南书陌见她神色间若隐若现的忧郁。
    “没什么。只是想起下午看到姐姐的事……”
    南书陌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们自宣布了婚期之后，姐姐却一直不怎么肯和雪儿说话，并且那态度更是掩饰不住的嫌恶，他何尝不知道姐姐心性？却又不能告诉她原委，这样真是太委屈了雪儿了！
    “姐姐是不知道实情……”
    “我知道。”玉萦雪将眼里的对南淑英的担心和忧郁都抹去，微笑着。
    南书陌听她并没有丝毫介意，这才放下心。雪儿应该不会计较姐姐的态度的，她那么善良，那么包容姐姐，纵然姐姐说了什么，她怎么会因为姐姐的几句话而怪她呢！
    “雪儿……”南书陌不知该说什么好。
    “陌哥哥……”玉萦雪自然感觉出他的不安，他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苦楚，甚至，到这会儿，他还是这样心神不宁……她不能再辜负他了！轻轻地将手放进他的手掌里，拉他到房外，道，“我们去外面——”
    南书陌只觉得回到了往昔那些平常的日子。紧紧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好像握住了整个世界般充实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