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一线微弱的光线透过碧纱窗射进卧室来，原拓飞猛地睁开眼！一看到自己□□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一个晚上的痛苦和欢愉的纠缠，嘴角又露出一丝嘲笑。抬头一扫卧室，却并不见玉萦雪，以为她早起避过他，一下子跳起，一边叫道：“萦儿！你以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吗？我要的是一日夫妇，现在还不到……”
    他还想和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话没说完，也没想到有没有回答，他却像遭到雷击一般，嘴里的话却一下子被掐断了！他一双迷瞪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像被凝冻住一般：那洁白的床单上竟有几处殷红淋漓的血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她居然还是……？
    她不是已成婚几天了吗？怎么可能？！
    原拓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本来就只是抱着让她为难的心思……他本也不期望如此，就像他从来没期望过她不是一个未订婚的女子！她都成婚好几天了，不是吗？怎么会？可是，狂乱的床单上刺眼的血迹，那殷红的血迹就像燃烧的烈焰，灼伤了他的双眼，灼痛了他的心！
    他猛地闭了眼，再也不敢再睁开眼。心里一阵灼痛，一阵慌乱，却又说不清是什么。那鲜艳的红色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那不是她手腕上的血迹，即使昨晚在那样的疯狂中，他也还是记得护住她受伤的手腕的！可是，他最终却还是伤害了她！
    随即披上衣服，看到地上的被撕碎的大红婚服，原拓飞不由心内更为绞痛起来。自己昨夜究竟是怎样伤害了萦儿呢？
    他总以为自己是懂得她的人的，昨天她那么坚持，他都没有想到这个，没有去理会……他真的是酒醉失去理智，还是真的就是想要伤害她？他心里只剩下难以言明的慌乱，只感觉他已做出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
    原拓飞一面急急披上衣服，一面大声叫道：“萦儿！萦儿！”心内惶急之甚！失措之甚！绞痛之甚！
    杨盛忙赶了过来：“少主……”
    “萦儿呢？”
    “玉姑娘，她一大早就下山了！”杨盛低着头，不敢抬眼。
    “去哪儿了？”
    “这个，属下不知道。……大概回去了吧。”
    “她没说什么吗？”
    “没有。”还能说什么？一个已成婚的女人被另一个人强占了，能说什么呢？虽然这次玉姑娘好像有什么事来求少主，可少主竟这么蛮横地要她以自己的清白来付药费，这真是……
    原拓飞赶忙梳洗，虽然心内想到萦儿应该是回去了；可是，心里却又不愿意她回去，回去就还是去做南书陌的夫人了，不是吗？可是，他现在还怎么要求她回来呢？他慌乱之极，只觉得无限的恐惧。是，还是应该去救她的师母，这是她以自己的清白换来的……真该死！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失去理智，怎么会那么伤害她？
    原拓飞一路日夜兼程，赶往天南庄。却并没有在路上碰到玉萦雪，也只当自己走得比她快吧。
    “你来做什么？”南淑英虽也想到，但还是有些惊愕于他来得如此之快。
    “我是来给萦儿的师娘解毒的。”原拓飞淡淡地道。
    南书陌哑然道：“雪儿找你来……？”这不过是顺口一问，雪儿当然是去找……虽然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她要不找我，我来这里做什么？”原拓飞看也不看南书陌一眼，直接就走进庄内。
    “那雪儿呢？”南淑英忙问。
    “萦儿还没回这里？”原拓飞哼了一声。
    “你明知故问吗？”
    “令堂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原拓飞转过话题，她应该不会赶在他前面的。
    “雪儿没告诉你吗？”
    “她只是要我来解毒，没告诉我其他。”
    “是你下毒，你能不知道吗？”南淑英终于忍不住愤恨地道，虽然现在还要要靠他为母亲解毒。
    “姐姐！”南书陌阻止道。他一看到原拓飞那张坦白而平静的面庞，他已将心里的那一点疑惑完全排除了，他怎么可能下毒呢？只是，这萋萋芳本就是他们北卉教的，总还是与他有些干系！可是，究竟还是不可能是他亲自下毒。
    “到底什么时候中毒的？要是时间长了，用的解药分量、内力强弱也会不一样的。”
    “你自己去检查不就知道了！”南书陌也冷冷地道。虽然是自己母亲受伤，但是想到雪儿去求这原拓飞，原拓飞又真的来了这里，而雪儿竟尚未回来，大概也没什么好事。
    “我当然能检查出来，但我要准确的时间。”
    南淑英道：“哼！你不就是想要我弟弟和雪儿成不了婚么？不然干吗在他们洞房的时候下毒！”
    南书陌黯然苦痛。那个本该是他最幸福的夜晚，可他还来不及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母亲竟已中了毒，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原拓飞面色虽不动，心内却已暗喜，果然是这样！那么，萦儿她是来不及洞房，但是却心甘情愿把第一次给了自己了么？对，那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挣扎的，后来的挣扎不过是她从来未曾如此而本能的抗拒吧！而且如果她要不是自己情愿，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和她……
    原拓飞走进内室，耿丽波正坐在床边。
    原拓飞站住，回头看了一眼南书陌，他眼里的一点疑问马上在南书陌眼里得到了证实。他不在意地一笑，示意跟进来的南书陌关上房门。
    谢妙法闭目躺在床上，面色十分痛苦疲惫憔悴。
    耿丽波见进来的是原拓飞，大吃一惊，忍不住出口讥道：“下毒的人竟也好心来治伤吗？”
    原拓飞冷冷地道：“是下毒的人不知道如何治伤，却还假惺惺地来照顾伤者！”走到床边，一拂衣袖，慢慢坐下。
    “你说什么！”耿丽波大怒。
    “你我心知肚明，耿丽波！”
    “南大哥！你看——”
    “你还要极力掩饰什么呢？既然喜欢人家，总该不希望人家是傻子吧？难道他一点都不怀疑你？既然那样心狠手辣，何必还这么辛苦装模作样？何况，纵然你真的那么无辜，他也不会喜欢你！”
    耿丽波知道原拓飞一向说话直接，根本不会给人留半点颜面，虽然他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但是又怎么能让他在南淑英面前说起，引起南淑英姐弟的怀疑呢？
    南书陌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面色不动。不像南淑英早已十分生气，恨不得要吃了这原拓飞一样，这使得耿丽波又有点侥幸和安慰。
    “雪儿已是南大哥的妻子，你再献殷勤也没用！”
    “这句话正好应该送你给，耿丽波！”原拓飞拉起谢妙法的衣袖，开始搭脉。
    南淑英大皱眉头道：“书陌！”
    南书陌道：“姐姐，你不必多说，我信得他！”
    原拓飞回头对南书陌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在为令堂疗伤期间，不要人打扰，尤其不喜欢看到这位耿大小姐打扰！你最好防着点！”
    “你以为你是好心来给伯母疗伤，而我——”她想站起，却一下子又坐倒在椅子上。
    原拓飞忽然咧嘴，嘻嘻一笑，手里托出一颗绿莹莹的丸药。顺手一丢，到南书陌手里，道：“你先吃了吧。”
    南书陌淡淡道：“谢谢。”
    南淑英吃了一惊，忙道：“书陌，他是做什么！”
    原拓飞笑道：“这是解毒丸。”
    “你，你竟敢对我弟弟下毒？”
    原拓飞看着南淑英，微微一笑道：“错。我不是对他下毒，而是你们几个都中了毒！”
    南淑英更是面色大变，欲要扑过去去击杀原拓飞。却根本提不出内力，而耿丽波的神色已是十分慌乱起来。
    南书陌吞下那颗丸药。
    原拓飞看他吞下，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刚才一进门我就下毒了，也只有南书陌知道。耿丽波，你究竟还是嫩了些。南大小姐，你更不行……”
    “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来给母亲解毒的吗？为什么却要下毒给弟弟，是要要挟弟弟把玉萦雪让给他？南淑英一下子就只想到这个。
    南书陌到姐姐身边，护住姐姐的安全，“姐姐，他是好心。”
    “是呀！南书陌，你这下该可以扭断耿丽波的脖子去喂狗了！”
    南淑英看着面色惨白的耿丽波，看看无动于衷的南书陌，不由惊异地冲原拓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对丽波？”
    原拓飞笑道：“我还真是很少这样用毒呢！不过，南大小姐，令堂受如此苦痛折磨，大概你也不会责怪我用这样的手段吧！我现在给令堂解毒，要消耗内力；而南书陌这几天内力大大亏损，可能也不会是练过阴那宫功夫的耿丽波的对手，而你更不行，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南书陌微微皱眉，出手点了耿丽波的重穴，第一次认同了原拓飞这样的做法。
    南淑英只觉得满心惊疑，不能理解面前所发生的。“明明是你北卉教的毒，你居然要赖到丽波身上吗？”
    “哼！”原拓飞看着面色惨白，已委顿不堪的耿丽波，“耿大小姐此时的样子，不是已很明白地告诉你真相了吗？你倒还如此信任她，真是佩服！我北卉教的毒草竟到了耿丽波手中，那还跟你有一点关系呢！”
    “你胡说！”南淑英更是大怒起来。
    南书陌用眼神要阻止原拓飞，原拓飞不在意地道：“南书陌，你自己明明很重视声名，却为了这样的姐姐，宁愿去毁掉萦儿的声名！纵使你不顾任何阻碍，还是喜欢她，难道她就不重视声名了吗？你这样做，或许有人会说你忠义，会褒扬你，可你想过萦儿的感受了吗？明明知道她和你一样从小也受同样的教导，将声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这是我和雪儿的事，用不着你来说。”南书陌冷冷地道。
    “是萦儿要坚持为你这样做，是不是？可你为什么不想为萦儿另外做一些呢？只是，同样的事，不也毁了你吗？”
    “你！”南书陌面色一僵。
    原拓飞撇嘴，看了一旁仍是莫名其妙的南淑英一眼，又看着南书陌道：“那次在京城外，你如果早来一步，我的那根萋萋芳就不会给宛平公主得到，你母亲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你也不会……顾夫人，你亲生母亲至于怎么将这根萋萋芳给了耿丽波，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这位耿大小姐，她和你的关系也的确挺近的，难怪你要维护她……她曾做过你另外一个兄弟欧阳通的女人呢！”
    “你说什么？”南淑英大为震动，惊慌地看向南书陌，见他毫无惊讶之情，实在心惊肉跳！难道这一切是真的吗？她居然……
    原拓飞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南书陌你竟是知道这些，我还以为……唉！这一点总是比我要好的，就是什么都知道，自己忍着，却什么都不说，怕伤了人，结果只有伤害自己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了！这一点，我一向是佩服又不佩服。”
    耿丽波恨恨地道：“是！不错，原拓飞，是我从宛平公主手里得到的萋萋芳，是我下毒给谢夫人的！这一切是我做的，我本来是要下毒给玉萦雪的！可惜，她根本中不了任何毒！我只好下给谢夫人，只有下给她，才会让玉萦雪永远痛苦不得安宁！现在，我已经达到目的了！哈哈……”
    原拓飞手指一弹，一道阴绿的冰冷的光束似的刺进耿丽波的背部，“你会付出代价的！”又冲南书陌道，“你不会好心让她一下子死掉吧？”
    南书陌只看了一眼姐姐。
    南淑英再也不能承受这样一连串的打击，竟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原拓飞不再作声，将谢妙法扶起来。拿出一颗解药，喂进她嘴里，又接连使用十几种指法为谢妙法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