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辞

第九章 何处惹尘埃(五)


    太后倚在凤榻上,面上再不见了往日的神来。
    “繁缕,哀家问你,德妃当真无别心么?”
    繁缕低头,开口道,“启禀太后,繁缕在流朱宫待了三月有余,未见德妃有何不妥之处。”
    太后勉强支起身子,“哦?是么?”
    “是,奴婢不敢欺瞒太后。”
    太后苦笑,“那么,拟哀家昭,德妃德才出众,恭顺谦和,拟封为后,掌中宫凤印。”
    繁缕猛然抬头,却听太后道,“好歹,她也是肃国公主,如今这战事已经拖了两月,只盼肃国能考虑到绿袖•••”说罢她斜斜地靠着,“皇帝不孝,先皇啊,臣妾终是对不住你•••”
    繁缕安抚道,“什么凤体,不凤体的,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唉,只是可怜了汐儿面对如今这局面,她不知该做何想法,唉,荣名一世,而今终成入土枯,先皇,臣妾争了一生,斗了一生,却仍代替不了许知卿在你心中的位置。”说着,一行血迹沿着她的嘴角划下来。
    重华殿
    禁卫首领张方俯首,“禀报皇上,王爷,或州已失了•••”
    子羡震怒,“朕要你们何用!或州是帝都兵马所需的粮草产地,失了或州,我们即使是不战也必败!”
    “皇上,臣弟请求挂旗带兵,•••”子承握拳,开口,话还未讲完,便被打断。
    “不行,你•••留在帝都中,替朕护好母后,昧儿,只有你在,朕才放心将帝都交给你,尉迟天伦守住南方,朕,往北,东、西两地还靠付将军抵挡,若是……若是朕不幸,还请你保护昧儿,“子羡沉声,双添了一层湿意。”
    子承点点:“皇上放心,臣弟必护太后,味、、、皇贵妃周全。”
    小顺子急急忙忙地赶到殿内,低声:“奴才有要事禀奏,太后•••太后殁了•••“子羡拍案而起,“什么?”
    小顺子哽咽,“太后已经仙去,留下遗诏,拟封德妃为后•••”
    子羡向后退步,“不••母后!”子承扣住他的肩,“太后在天之灵,还不希望皇上伤心至此,太后希望皇上以大局为重,顾忌国家。”
    子羡点头,纵使此刻心内如刀绞,他也只能说一句,“太后仙去,葬于皇陵,三月后入土。”
    小顺子退出大殿,重华殿外残阳如血。
    流朱宫
    昔儿坐在案前,身着一身凤冠霞帔的绿袖,轻笑出声,“流朱宫,三步一廊,五步一殿,朱红的墙,朱红的梁柱,你住着,觉得舒坦么?”
    绿袖抬头,直直地凝视着昔儿,不着一言。
    绿袖抬头,直直地凝视着昔儿,不着一言。
    “绿袖,我为樱妃大半年,住的事玉砌的宫殿,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没有一天过舒坦,这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直叫我心疼,华服加身,我终是,日日强作欢颜,为何,我不快乐•••”
    绿袖背过身,冷声:“樱妃,你失言了。”
    昔儿苦笑“失言?呵呵、、、皇后”她摇头,满意地看着被唤作皇后的绿袖全身轻颤,“你当真,那么恨娘娘么。”
    绿袖自然知道昔儿口中的“娘娘”是谁,强忍住心中的苦涩与眼中涌出的酸意,开口“莫失、莫忘,请樱妃回宫休息。”
    昔儿站起身,苦笑着摇头,被侍婢扶着离去。
    一室的空寂与慌乱的内心成了对比,绿袖终是坐不住,抬首唤道:“繁缕。”
    繁缕恭敬地福身:“皇后娘娘。”
    绿袖扣住桌案:“不要唤我皇后、、、”繁缕回答,“太后拟封,希望娘娘尽心庇佑天朝。”
    “呵、、、庇佑天朝?我连自己都、、、庇佑不了”绿袖苦笑,突然转过头去,素手拂胸,想止住这突然涌来的恶心。
    繁缕轻声:“娘娘?要奴婢传太医么?”
    “不,不必,”绿袖舒了舒胸口“本宫无妨,你替本宫传容王来,”繁缕皱眉“皇上昨日送了太后入土后便匆匆地出军了,容王此刻想必也不在宫中。”
    绿袖扯下随身系着的凤形玉佩,递给繁缕“容王为了避嫌,此时携王妃住在宫外的定王台,你拿这个玉佩去,说是我请他,若是他推脱离,你就告诉他,今日之事,事关废妃慕氏的生死。”
    繁缕抬头,迟疑。
    “繁缕,本宫知道,你因姐姐之事一直与本宫有隙,可你安知,我的步步为营不是为她?”绿袖红了眼眶,“快去,什么也不要问,到那一日,你自然知道。”
    繁缕福身离去。
    日中时分,繁缕终是领了子承从流朱宫后门进入。
    绿袖伏在栏上,看栏下的浅流弯弯曲曲地流向未知的远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挥退了繁缕。
    子承皱眉,冷声道“臣弟参见皇嫂,”绿袖苦笑,“罢,今日找你来是来谈谈慕姐姐的,”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子承额角突出的青筋证明了他的隐怒。
    绿袖轻笑“绿袖今日可见得王爷对慕姐姐的专情,心中感慨不己,王爷何等智,可曾想过救姐姐出宫?”
    子承冷眼扫过绿袖,“国难当头,我本应无心谈儿女私情,我与她却知自己本分,今生,我为王,她为妃,我为臣,她为君,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况且,出宫谈何容易?莫说皇上,即便是定华门的侍卫那一关也过不了。”
    “活人或许难以出宫,但死人呢?”绿袖开口。
    子承抽出腰间的剑直直地指着绿袖,“皇后娘娘,若你执意不放过昧儿,先问问臣的剑肯不肯!”
    绿袖转身,沉声“王爷不必紧张,只是本宫交代王爷一事,不知王爷肯是不肯?”半晌,她抬手轻揉额角,“过几日,太后的衣冠要迁往太后家乡,本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护殡人,愿王爷担此重任,既是衣冠,来人便不心太多,皆是王爷亲信即可,愿那时,王爷能护好,娘娘遗物,到了要谨记开棺,你只有三个时辰。”
    转身离去,火红的裙边曲曲折折地蔓延在地。
    宝剑点地,子承恍神,终留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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