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辞

第十章 终章(一)


    我浅笑,望着来人。
    起先是一抹流火般的影踏上玉阶,一层一层地朝我走来,突然便想起许多年前的绿袖,执着芸姑姑的手,落落大方地走入咏春殿,出其意料地浅笑,半颌首,提袖俯身,倾国倾城。
    绿袖令奴婢站在殿外,独自走了进来,那般明艳动人。
    “姐姐,”她唤,“我最亲的…姐姐。”
    我突然就模糊了双眼,伸手向她。
    绿袖执过我的手,坐在案前,轻启丹唇:“你恨我么?”
    “恨?若是说恨,你应当更恨我才对。”
    绿袖苦笑:“是…我恨…可又不恨,你错了什么呢?你什么都没做,我从何处恨起?慕怛昧,昧儿,这名字本应是属于我的啊!”她也落了泪,“而我算什么,你可知,权力,皇上之位,从来都不是我想的,姐,我只想,好好守着你而已,我只想要你过得好而已…”
    我伸手抚止她光洁的脸,“好希望从未遇到过他,那么,我还应在肃国,没有皇妃的封号,我可以把一切还给你,然后我们像以前那样…”
    绿袖拉住我的手:“若要你选择,你还是会选遇见他,对么?遇见他,你从未后悔过,是不是?即使…即使是以失去我为代价?”她抬头望我,眸中满是希翼。
    一时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她弯唇笑了,“看吧,不论如何,我终是最懂你的那个…”缓缓从袖口掏出一瓶药,浅绿色的光芒极是耀眼。
    “如果…我与你之间必须死一个,才能换来一个好结局,你愿不愿意…为我死…”
    她的声音如同鬼魅,划过我心间。
    我展眉:“如果我死,可以让一切都恢复平静…”不等她反映,我便夺过她的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绿袖愣神,我捂胸皱眉:“如果为你,我愿意,不管你信,与否。”
    她上前拉我:“姐…”
    仰大,一行蜿蜒的血从嘴角流出。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子承…”我瘫软在地,听着绿袖的呜咽,慢慢合上双眸。
    “却因年少…情之所动…一往…而深…”
    “姐!”绿袖轻颤着怀抱住已满面苍白的女子。
    泪如流萤。
    昧,谢谢你愿为我死,所以,请你代阿袖,好好…活下去。
    国寺的哀钟鸣响三声,方出宫门的了羡驻回头,皱眉问传话的小太监:“谁去了?”
    小太监却是含含糊糊地不敢说,直到子羡露出不耐烦的神气,他方咬牙说道:“回禀皇上…是…是皇贵妃慕氏。”
    “什么!皇贵妃?哪个皇贵妃?!”子羡下马伸手掐住太监的衣领。
    太监吓得软了腿骨:“慕妃…肃国三姬。”
    子羡沉眸,挥手将太监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地便朝丹桂宫跑去,留下一众将士,尉迟天伦勤了马绳,令众人候在原地。
    那个好就这样死了么?那绿袖呢,她该如何?
    尉迟皱眉,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天际有细细的白沙落下,融在掌心。
    又小雪。
    丹桂宫
    绿袖呆坐着,待最后一滴泪落尽,便合了双眸。
    “昧儿…”子羡绒装零乱,跌撞地冲入主殿,抬眸,含了笑意:“皇上,您来了…”
    子羡搂住绯衣好,面色惊恐:“味儿,你答应我要好好的…不,你决不会有事,我求你…睁开眼…不要吓我。”
    绿袖起身,素手勾起一缕额发拢在耳后,“皇上,慕妃已殁,伤心也余事无补…”子羡突然伸手扼住绿袖的殁,咬牙,“是你!
    朕一再退让只求你宽待昧儿,为此甚至让你坐上了后位,你的心究竟有多大,要吞掉多少人的性命?!”
    绿袖勾起一缕笑意:“皇上,肃国进犯,大敌当前,而臣妾身为天朝皇后理应为皇上扫清障碍,慕妃冒充臣妾侍奉君上,位居皇贵妃然作恶后宫,搅乱人心如斯,未说天朝,即使是肃国都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绿袖感觉到那只手抖着愈发剧烈,闭眸,“天下与故人熟轻熟重,还请皇上掂量,臣妾杀慕妃未将其禀明圣上,甘愿受罚。”
    子羡捏紧女子的脖子,脸涨得通红:“你以为朕,不敢么?”
    “皇上要么干脆掐断臣妾的脖子,若是真如皇上所说‘不敢’,臣妾就按宫规将这尸体处置了。”
    子羡终是放开了手,摇头,面如死灰。“不,昧儿是朕的,不论是谁也休想从朕手上夺走她。”怀抱起华服素颜的好,宠大的手掌嵌入冰冷的柔荑中,朝宫外走去。
    子羡低头,如此专注地凝视女子的容貌,北风卷起玄黑滚金的战袍,一步步地远离了殿宇,步入雪中。
    绿袖瘫坐地上舒气,昂头吩咐:“来人,传本宫旨将罪妃慕氏,贬为平民,送到昭州入葬,后宫众人若有议论者无论位分高低一律杖毙!”
    侍卫脚步一滞,出了门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在地上盖了薄薄的层,绿袖掀紧手上的正红宫装看向身玄铁战衣了着伊人跪在九曲桥上的皇帝,不见悲喜。
    而后有执戟侍卫硬生地拉开两人,帝王奋力上前,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仰面瘫软在地。
    绿袖冷了面色:“来人,宣镕王。”
    殿外的脚步声一滞,许久后才沉稳地应答:“是”双手却在不经意间扣住了案角。
    房间寒了语气,“那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将本宫的话当作耳边风么?!”
    尉迟呆呆地站在殿门之外,戎甲上还带着雪花,终究雪花,就像此时此刻地他,如此认真地将窗帷之后的盛妆女子,融在心中。
    举步离开,像是刻意回避了殿内女子的那一声叹息。
    败了,我们都败了。
    雪越下越大。
    肃军营地
    慕瀚正坐在龙案前,执起白玉酒杯一饮而尽。
    勾唇,“如何,我肃国这一仗,必胜无疑。”
    年轻的军师朗声而笑:“天朝地处极南,士兵定难在北水天雪地中作战,况且天朝自开平十年云麓大战至今四十年未经战乱,将士们安逸惯了。哪比得上十年磨炼的肃军?”
    慕瀚点头:“更何况还还有军师为朕排忧解难,相信军师不会因为一已之私而放过天朝吧?”
    少年作揖:“皇上,封武既已作了肃国的年师,便决定与天朝敌对,至于我尉迟家的长子燎,我却是从未将他放在眼中过。”
    慕瀚大笑:“哈哈,好,天朝大势已去,天下之国惟我肃皇命之!”
    转眼玉杯碎,帝王剑出销,剑锋发出幽蓝的光。
    父皇,你当年为许知卿蓄兵,而今我为昧儿灭天朝,伐天下,所谓帝王剑,不是帝王的佩剑,而是,斩帝王的剑。
    扬眉,帝王剑噬血的光芒凝在眉梢。
    “久等秦子羡,朕已不候,明日进军天都皇城!”
    夜空澡雪,将深宫庭院埋得干净。
    秦汐凝了气于指间,紫眸在夜空中发着诡异的光,她身周的雪都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圈仿若透明的帘。
    墨黑的发泼在宫中,眉眼冷凌。
    骤而帘破,强大的灵力震得十米开外的冰河破了三尺。
    冰破,心碎,再回眸,紫瞳却换成了灰色。
    卿何掩唇,看秦汐仿佛是个木头人一样地进了殿,泪水滚落下来,上前檐扶,这,是秦汐的泪么,卿何迟疑。
    “呵…芜国精于卜卦,相传芜皇室更是有逆天之能,可这又如何,我一生,只算了一次卦,只落了这么一次泪,只爱了…一个人。”
    卿何心中非常,“这场战,天朝有几分胜算?”秦汐抬眸,眸色如死灰般阴沉。
    “天朝…在这个世上,只能存在三天了,他会死去,带着遗憾死去,这是一场所有天朝子民的恶梦,恶梦醒时,皇都令成为空城,城内伏尸百万,殷红的血,当成了整片天。”
    第二日
    皇城外的战错角吹了大半日,已渐有些失落。
    尉迟天伦手执长剑,身后的残军举着被战火熏黑的皇宫。
    慕瀚沉眸:“尉迟天伦?很好,天朝所剩下不过两万兵马,而肃国还有三十分,胜负已分,如何,你降是不降?”
    “万死,不降!”剑锋指向对面的三十万兵马,面色稳重。
    “报—尉迟将军,镕王府昨日走水,王爷与绯衣夫人已死。”
    尉迟皱眉听着身后的抽气声,长剑一转将那士兵斩于马下,横眉:“乱我军心者,杀无。”
    慕瀚拍手而笑:“不错,治军严谨,即使是听到主力已死的消息还能镇定如斯,不愧为天朝第一战将,尉迟天伦,朕诚然万分好奇,究竟要什么,才可兵正打败你,消了你的锐气!”
    剑声冷冷:“所有,不能将我杀死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两军对战,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哦?强大?败者不配说强大二字,不过,在那之前,朕想送你一个明白,好让你败得清醒,你想明白,为何朕总是知道你行军的策略么,为何你设计出那般完美的计划,却计计都在我掌控之中?”
    尉迟天伦抬头,神色清冷。
    站在慕瀚身侧的蒙面男子同时摘下面具。
    “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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