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夭夭

水晶鞋上系着素雅却大方的珍珠，七公分的尖跟让人不禁掩嘴惊呼。
  我就是这样，踩着七公分的水晶鞋惊艳全场。
  然煦和寻依执手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二人的白色礼服是那么明显而高雅。然煦穿着正装显得更为英气，瘦削颀长的身材不显瘦弱，反倒更为修长。薄纱轻盈地笼着寻依的头发。她手捧纯白的玫瑰，笑靥如花。
  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世纪婚礼一般美好。
  然煦不时低头跟寻依耳语，那样灿烂如光的笑容，让我从内心发出深深的醋意。虽然我觉得我从认识然煦到现在一直和他吵吵闹闹的，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当初我还躲开他大老远跑来找文新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就是十分不爽！
  我不知道然煦和寻依是多么般配，我只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陶夭夭，他旁边那个位置是我的，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没错，我就是自私又霸道的女生。可是爱情就是这样，不是吗？
  所以，然煦，你是我的！
  可是没等舞会开始，我就领悟了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我现在只有九岁！
  哇呀呀！我竟穿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不顾一切地冲来舞会！怎么之前不先找透拿颗药丸变成十六岁了再来啊！现在怎么办啊？欲哭无泪！抱怨也没有用！
  于是我只好提着不便行动的小礼服裙摆，跑到舞会现场的某个偏僻的角落，和坐在那躲“苍蝇”的冷淡、文新竹借酒消愁。
  一杯酒……
  不是十六岁又怎样，难得了我天才少女陶夭夭吗？
  二杯酒……
  大不了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订婚舞会好了！
  三杯酒……
  “叮——”明黄色的小灯泡瞬间出现在我的脑袋上空。
  然煦和寻依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少女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优雅，甚至连踩着了莫名其妙飞到脚底的香蕉皮，也毫不留情地用脚尖踢飞，然后再次抬眸，优雅地保持着完美的淑女笑容。
  我可怜又无辜的007一号香蕉皮呀！放心，一号，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号任务失败，007二号闪亮登场！
  我从餐桌上又拿了一块西瓜“咘噜咘噜”地吃完后，十分没有公德心的把西瓜皮丢在了寻依的脚底下。
  “滑倒！滑倒！”我嘴里含着西瓜肉，含糊不清地诅咒着寻依出丑。我只是答应了她不阻止她报仇，可没答应她不破坏订婚舞会！我的怨念可是超级强烈呢！
  “啊！”寻依终于不负我望，华丽地被西瓜皮滑倒在地，她的高跟鞋不幸折断，吃痛地揉着崴到的脚踝，楚楚可怜地望着然煦。
  “没事吧？”然煦俯下身子，温柔无限地伸出修长的手臂，拉起寻依，唇也浮上浅淡柔和的笑容，然后他转过头来，用愤怒厌恶的口吻对我低吼，“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姐姐？你！你给我离开这里！”
  “气死我了！死然煦，臭然煦，你给我看清楚点，哪有人失忆过后连性格、习惯全变了的？！她是假的，我才是……你会后悔的！”我揪下一只香蕉，艰难地咽下香蕉肉，然后把香蕉皮狠狠地朝情意绵绵的两个人砸去，“我自己会走，不用你送客！但是你记住，一旦我踏出这里，便再不会回头……”
  “然哥哥……”寻依拉拉他。
  “便再不会有转寰的余地……”呵，我只是想破坏订婚舞会而已，却弄巧成拙了……
  香蕉皮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最后搭在了然煦帅气潇洒的头发上。
  我的眸子里透着银光，闪过不知名的泪花，却故意幸灾乐祸地大笑着拍拍手，然后我随意地甩掉七公分的水晶鞋，赤着脚，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
  看我，多厉害！连最后都不忘了学灰姑娘把水晶鞋留下，等着王子来找我……
  鬼使神差的，一口气冲了出去，不知道去哪里，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好像就这样一直跑着，所有的烦恼悲伤便会随着汗液一起流出去。要不然，继续留在那，那厌恶、悲伤的感觉从心底横生出枝蔓，一直攀爬满整个胸膛的内壁，到最后终会把我的胸膛胀破的。
  “夭夭！”有人追上我，一把把我拉入怀里。
  “小天使，你放开我！”我死命挣扎着，用眼角余光寻找逃跑的路线，可在这忽然间空旷了的街上，我无处可躲。
  “哈哈哈……”我脚一软，全部力量都靠在了文新竹身上……
  “夭夭，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有我吗？”文新竹满脸的心疼。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我为什么看到然煦和寻依在一起，心就会好疼呢？这样一点也不像我……他们在一起那么配，然煦那么喜欢她，寻依身世那么可怜，我该祝福他们才对……对了，一定是我占有欲太强了！我才是陶夭夭不是吗？我一直以为那位置是我的。嗯，我只是对那位置占有欲太强了而已……一定是这样！”我伏在文新竹的怀里，失魂落魄地自语，不知是想说服文新竹，还是想说服我自己。
  “夭夭，你看着我！”文新竹抓住我的双肩，紧紧的，用力的。那肩上的疼痛让我一瞬间清醒了，抬头迷惘地望着他，他的笑容依旧如往常一样温润柔和，他的眼睛却是如那天在会禅寺所见，一样的坚定，一样的毋庸置疑。
  我的心没来由一慌。我不知道他下了什么决定。
  第八十章 扶桑
  “夭夭，你知道为什么爱神丘比特要蒙着眼睛吗？”
  “别说……我不想知道……”我捂上耳朵。文新竹放开了对我肩的钳制，温柔地拉下我的手，紧紧包裹在他的手心。
  “因为爱情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看的。夭夭，你用眼睛看他们很般配，用心看他们的般配却使你心疼。夭夭，我多想和你开玩笑说你爱上寻依了，可是，你和我都知道，你爱上然煦了。”文新竹初听“寻依”时一愣，转瞬便明白了是谁。他一直是个聪明人，在局内却似在局外，把一切都看得透透彻彻。
  “夭夭，一个人心里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文新竹的右手按上我胸，心的位置，“有些人要进来，就有一些人不得不离开。”
  苍白迅速爬上我的脸庞，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摇着头，眼里有雾气四溢：“小天使，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文新竹的右手从我的胸口移到我的唇上，手指细细摩擦着我的唇瓣。“夭夭，信我。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弃你而去，我也绝不离开你；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文新竹掠开我两侧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温柔地印下一吻，“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那吻就像一个誓言，在坚定地向我传达着什么。小天使一直比我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要做什么，在会禅寺里不顾一切跳入寒潭时是这样，现在不顾一切追出来时也一样。
  “小天使，我信你。”
  ……
  华丽的别墅，即便是在漆黑的深夜中也散发着奢华和高贵的气息，垂吊着的水晶灯忽明忽暗地折射出灰亮的光芒，为那些沉寂的古画染上神秘的气息。转过一条幽长的甬道，来到一间房。房间里的摆设有点像古代的房舍风格。一张檀木大床，吊了一个纱帐。一个大黄花梨木衣柜摆在旁边，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中间是一张桌子旁边放了四把木椅。桌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和几个杯子。
  唉，小天使也很神秘呢！没想到他在这拥有这么一座华丽尊贵的别墅。不过，骗人，别墅里面怎么可以有这么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我瞟了一眼自从把我带来，就一直坐在桌子旁，用手臂慵懒地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我却不说话的文新竹。
  好吧，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起风了？我站起身，走到窗前，一股清凉好闻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咦，那是？好大一片花林！别墅后面都长满了，不知名，开得如火如荼的。
  月光下，倒扣的花朵，仿佛千万个灯笼在眼前灼灼闪耀，层林尽染，似要把月亮都染红。我虽从没见过这种植物，但还是觉得惊异，居然有花开得这么红，这么艳，这么满，竟找不到一片绿叶，全是红花，开得热烈，开得慷慨。一棵树便是一个浪，层层叠叠卷上去，像一个立体的湖泊。风拂过，发出“哗哗”的响声，从这里望过去，一丛碾一丛，好像大海起伏的波涛。
  这才是当之无愧的花海！
  一片片在空中翩然起舞的红色精灵忽然映入了我的眼帘，粉嫩而柔软，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出窗外，花瓣如鹅毛般缓缓飘落在手心，轻柔的触感似乎能让乱乱糟糟的心兀自清醒，但它们很快又被风吹走了……
  “清艳衣沾云表露，幽香时过辙中尘。名园不肯争颜色，灼灼夭桃野水滨。”文新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旁边，“传说在东方的大海上，扶桑树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树组成。夭夭，你说，我们会像扶桑树一样吧？”
  原来这树叫扶桑。又一片花瓣落在手心，我握起拳：“小天使，只要我抓得紧紧的，这花瓣就不会被风吹走，离我而去吧？”
  风一阵阵吹拂进来，又凉爽又清冽。我松开手，等待着花瓣被风吹走。花瓣动了，轻轻翘起一头，却没被吹走，原来只是一阵小风。不过，总会有一阵能把花瓣吹走的大风来的。
  “夭夭，”文新竹的手按在我伸出的手上，“也许花瓣会被风吹走，不过，我不是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