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吟

第112章


  众人正自议论喧哗,一人大步走入场中,向四周一抱拳,道:“诸位英雄请了,在下宫括宫三保!”顿时人声尽歇。宫三保是公认的武林第一条好汉,更兼为人侠义,威信极高,他一出场说话,自无人敢再多言。
  宫三保道:“大伙儿都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不知名姓,不知来历的魔头!”提到“魔头”二字,众人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宫三保朗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众人各觉耳中一震,都静下来听他道:“这魔头现身江湖不到三个月,却几乎袭击了大江南北的各大门派,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这魔头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各大门派受其屠戮,非死即伤,剩者无几。”说到这儿,宫三保扭头向靠墙坐的一位老者道:“韦老伯,请你向大伙儿说说,那魔头是如何残杀你们崆峒派的。”
  那老者是崆峒派的掌门云峰道人的师弟,叫韦逐鹤。他站起身,众人见他左臂上仍打着绷带,只听他道:“诸位英雄,在下是崆峒派的韦逐鹤,我师兄便是本派的掌门云峰道人。
  那魔头出道以后,本派是最早受其屠戮者之一。那一日清晨,我们刚刚起来,当值的拿了扫帚正要扫地,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的大街上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放着黑漆漆的一具棺材,正对着我们大门,你道晦气不晦气。当值的站在门口,大声问是谁的车停在这里,见无人应,火的骂了起来。上去要牵马头,将车拉开。突然间,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人来,就站在当值的眼前,当值的吓了一跳。那人高高挽着髻儿,像是个道士,但衣衫破旧,胡子拉碴,更像是个几年没梳洗的野人。
  那人问道:‘这儿是崆峒派么?’当值的道:‘正是。’那人只说一声‘好’,右手五指向当值的头上一抓,便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当值的大叫一声,立时毙命。我在门口看见,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让一名弟子去通知掌门,我自己跳出去迎敌,可到了大街上,却不见了那人,我正左右寻视,背后响起他的声音:‘在这儿哪。’我吓得回头一看,那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院中,他冲我招招手,道:‘你进来。’我又返身跳进门内,脚还没落地,只觉左臂一紧,被人捏住,跟着肘部中掌,左臂顿时被震断。我痛叫一声,晕了过去。”韦逐鹤指指自己手臂上的绷带道:“诸位有目共睹,这便是拜那魔头所赐。”
  接着道:“我醒来之后,只见院中尽是本派弟子的尸体,我跑到后堂,见掌门师兄也躺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我过去一试,是被敌人用重手法震断了全身的骨骼,敌人的手段真是残忍到了极处。我崆峒派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竟只剩了我一个糟老头子。”说到这儿,不禁老泪纵横。他身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宫三保道:“韦老伯请坐。”又向一个中年男子道:“瞿大哥,请你再向大伙儿说说你们崂山派的经历。”那中年男子叫瞿永明,是崂山剑派的第二代弟子。他站起身道:“在下是崂山剑派的瞿永明,是本派的第二代弟子。本派生还下来的,包括我在内,不满十人。那魔头袭击了崆峒派后,又接连袭击了几个门派,闹得江湖上沸沸扬扬。我们崂山剑派也知道了消息,本派掌门——古云风师叔叮嘱我们道,那魔头神出鬼没,也不知为了何事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指不定哪天就要找上我们崂山剑派的麻烦,让我们各自小心。
  果然不出我师叔所料,那魔头终于来了。那日夜里,一声凄厉的惨叫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声音尖细,是个女人的叫声。我们都跑出来看,四周无人,不知声音从何处发出。一名弟子用手一指,道:‘你们看。’我们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院东的毛厕外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我们围过去,见是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几名弟子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亮处一看,竟是我师叔古云风的老婆,颈间一道血痕,想是她半夜起来小解,被人用快剑割断了喉咙。我们都知道,是那魔头来了。
  我师叔悲痛欲绝,对我们道:‘大伙儿聚在一块儿,不要分开,我们人多,那魔头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便都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却听各处房中接二连三地响起女人的惨叫,大家顾念各自的家眷,慌忙奔回屋中。院中除我师叔外,没走的都是些无家室的光棍,我幸好未成家,也待在师叔身边。那些人去了之后,就不见回来,先还有些悲痛的哭声,愤怒的骂声,可转眼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静得出奇,我们惴惴不安地猜测,那些人怎么啦?就算遇到了不测,怎么连声惨叫都没有,而且那么多间房屋,怎么会在同一时间都受到了那魔头的攻击?
  我们正在猜测,突听房顶传来一声冷笑,这笑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房顶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就是刚才崆峒派的韦老伯所说的模样,像是个道士,又像是个野人,盘膝而坐,腿上横放一把剑。
  我师叔怒道:‘你倒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那人森森一笑,道:‘是讨命的人,从地狱里来!’师叔道:‘我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对我们下这样的毒手?’那人道:
  ‘仇恨?无仇无恨便不能杀人么?你们杀过的人呢,都跟你们有仇吗?’我师叔听他说的不三不四,便道:‘看来你是存心找茬,多说也无用,便和你拼一回!’说罢,挺剑纵起,扑向那人。我们都见那人稳坐不动,忽的白光一闪,师叔便跌了下来。我们扶起师叔一看,骇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众人见他说到这里,眼睛大睁,面色苍白,拳头攥得紧紧的,似又看见了当时的一幕。一时都紧张起来,急切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瞿永明咽了口唾沫,道:“我师叔的脖子已经被割断,却还留了些皮肉粘着头颈,颈腔里的血流了一地,骨头、筋脉都清清楚楚地露在外面。”他说到这儿,峨眉派中的几个女弟子都忍不住呕吐起来。瞿永明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最可怕的是,师叔他竟然还活着。他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声音,眼睛眨了眨,流下一滴泪水。我不忍看到这惨状,不忍看到师叔忍受这么大的痛苦,生不如死,就一剑割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冷笑道:‘是你崂山派的人自己杀了掌门,可不是我下的手。’我们都铁了心要跟他拼命,他却一耸身,不知去向。这魔头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武功卓绝,我崂山派一夜之间搭上一百多条人命,这个仇,如何能不报!可我瞿永明是个没用的人,去找那魔头,徒然是送死,只有恳求各位武林同道,为我崂山派主持公道,捉来那魔头,将他千刀万剐!”说完,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竟然象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宫三保道:“大伙儿都听到了,那魔头神出鬼没,不单武功高强,而且狡猾之极。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不胜防。大伙儿只有一条心团结起来,共同御敌,才是上策。苦修大师,那魔头最近去了你们少林寺,听说少林寺也损失惨重,具体经过倒底如何?”
  众人一听少林寺也受到了攻击,更感惊讶。只听苦修道:“老衲无能,护寺不力,致使我寺数百僧众丧者大半,余者无几,少林寺遭受了从未有过的浩劫!
  那日正值早课,罗汉堂的僧众都在诵经,忽然大门撞开,一条人影出现在门口。众武僧一齐站起,罗汉堂首座智深禅师问道:‘阁下是谁?’那人并不答话,缓缓走了进来。众武僧见他每走一步,青砖之上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都知道此人身具极深厚的内功。智深禅师见来者不善,猜想他便是那搅得整个武林惶惶不安的魔头,立即派了一名武僧通知全寺。
  老衲率戒律院僧众最先赶到,罗汉堂内已是一片吆喝撕打之声,那魔头被困在十八罗汉阵中,不知他使出了什么诡异的身法,穿来插去,竟无一人能碰得到他。十八罗汉见久攻不下,手脚勾错,布成铁桶合围之势,将那魔头团团困住,智深禅师大吼一声:‘废了他!’十八罗汉一齐出手,只听‘蓬蓬蓬’之声响成一片,当中那人早被击成肉泥。
  待分开一看,却都大吃一惊,被击毙的不是那魔头,却是一名少林武僧。那魔头何时脱身出去,何时又换了一名少林武僧在内,竟无一人看清,纵是老衲也毫无所觉。忽听一声惨叫,智深禅师扑倒在地,他身后站的正是那魔头,智深禅师已被他用阴狠的爪力插破了头颅。那魔头一晃身,快速游走,他经过的地方,少林武僧纷纷倒下,十八罗汉也躺倒十之七八。
  老衲出手拦截,那魔头随手一挥,与老衲一碰掌,老衲顿觉气血翻滚,被震得倒飞出去,再不能动弹。便听身边接连惨叫,老衲眼睁睁地看着本寺僧众被一个个杀害,竟无能为力。
  这时苦难、苦悲师兄都带人赶到,那魔头当真了得,拔出佩剑,只身一人与我少林寺数百僧众一场恶战,当时场面直是惊心动魄,但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老衲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凶险惨烈的场面。足足打了两个时辰,那魔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手中的剑不停地翻飞闪烁,罗汉堂内,走廊边,天井之中,倒处都是我少林寺僧的尸体。苦难师兄身负重伤,苦悲师兄也断去一臂,仍苦苦支撑。
  眼见整个少林寺就要被鲜血染红,那魔头才收手道:‘你少林寺跟我不无渊源,我且留你几条人命!’几个起纵,飞身出寺。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放着一口棺,他用手轻轻拍着棺木道:‘天师,武林中剩下的门派不多了,我们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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