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春意渐渐被夏天的闷热所代替,枝头的蝉如怨妇一样,不停地叫,让人烦闷。
“小姐,不好了。”一个丫头着急忙慌跑进一个屋子。
“鬼叫什么,本小姐好得很。”聂冰趴在桌上,已经被夏天的热气熏得都不想出门,这段日子也消停了不少。
“小姐,是,是少夫人,不舒服,刚刚大夫去给她把脉,传出她有身孕了,已经有一个月了。”丫头喘了口气,说道。
“什么,该死的,怎么会,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香囊送给翠莲?”
“有的,小姐,翠莲都带了有两个月了,那香囊是奴婢的母亲亲自找大夫拿的药,缝制的,绝对不会有错的,翠莲信那香囊里装的是平安符,日日佩戴,照理,少夫人闻了,实难怀孕,除非是那麝香有问题。”
“滚,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芝香,你刚刚说她才怀了一个月吧?”聂冰一把推开丫环芝香,转念一想,又计上心来。
“是啊,小姐,您想……”芝香看向聂冰,那眼神,是那样的阴险,让她都害怕。
“一月,正是不稳之时,若她这辈子都不能给羽哥哥生下孩儿,那,就算羽哥哥对她不离不弃,呵呵,师父必定不能容忍,到时,我便是这毓流山庄的女主人,呵呵。”
不知为何,明明是炎炎夏日,这屋子里却犹如掉入冰窖。
“姐姐,听说你怀孕了,妹妹特意为你准备了些补品,啊,师兄也在?”人还未到,声音就已传来,聂冰甜腻的声音,在夏日越发烦人。
“你来做什么?”夏初绵靠在床上,陆羽在给她喂白粥,看到聂冰,脸色黑了几分,碍于夏初绵在,语气倒也没有什么怒气。
“师兄,我也是听说姐姐身子弱,怀胎辛苦,师父特意吩咐我准备了些补品,毕竟是陆家的第一个孩子,师父很是重视呢,特意叮嘱姐姐要当心,顺利为陆家生下长孙。”聂冰眼睛盯着夏初绵锦被下掩盖的肚腹。
“那你告诉父亲,我会日夜陪伴在绵儿身边,定能确保她母子平安,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陆羽紧握着勺子,那目光似要把聂冰射穿。
“阿羽,别这样,冰儿来一趟也不容易,这天这样的热,冰儿,在这多呆会吧。”夏初绵嗔怪地看了眼陆羽。
“多谢姐姐好意了,姐姐这屋子冬暖夏凉,妹妹哪消受得起,还是先行告辞了,以免妨碍你们。”夏初绵的院子里有个巨大的池塘,夏天屋子里冰也没断过,是以完全不受暑气的影响,比起自己的待遇,聂冰心中的一口气实在难以下咽,赌气地说了一句,放下礼品,就气呼呼带着芝香离开。
“阿羽,冰儿到底是你的师妹,这些年也在你身边照顾,你何必对她如此?”看到聂冰离开,夏初绵有些不忍。
“绵儿,人心隔肚皮,有些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聂冰的心是黑是红,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你呢,阿羽,你可有欺骗过我?”夏初绵突然一问,让陆羽有些慌乱,手中的勺子不自觉掉落在碗中,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夏初绵的心里想被针扎了一下。
“傻瓜,乱想什么呢,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好好养胎,早日为我生下孩儿,等他长大了,我教他骑马射箭,你教他诗书礼仪。”只是一瞬,陆羽恢复了清明,伸手揉了揉夏初绵的墨发,满是爱怜。
“恩。”此时的夏初绵却多了几分疏离,眼神不再充满迷恋,胡乱答应。
因着身子弱,在床上休养了五天,陆羽日夜相守,饭食都是拿到房间中,亲手喂夏初绵吃,就连想出院子,陆羽都不许,夏初绵这五天,过得并不开心。
“阿羽,大夫都说,我的胎已经平稳了,只要平时多注意一点,就没事的,天天闷在这屋子,我甚是无聊,不如让我出去一会吧,就一会。”夏初绵看向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陆羽,央求道。
“可以,我抱你到院子坐坐。”陆羽抬头,看到一脸小孩子模样的夏初绵,不免有些好笑。
“啊,只是出院子啊,我想去集市,听翠莲说,今日有赶集,有很多特别的物件。”听到只是出屋子,夏初绵有些怏怏不快。
“不行,集市人多,磕着碰着就不好了,等以后,你生好孩子,我再带你们一起去可好?”陆羽放下书,坐到床边,询问道。
“不行,我今天就要去,是不是我怀了孩子,就没了自由了,若这样,我还不如不要这孩子。”夏初绵小脸垮了下来,抬高手装作要击打肚腹。
“绵儿,你怎么如此任性,好了,我带你去就是,不过,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陆羽吓得急忙抓住那不安分的手,终于在夏初绵期待的眼神中缴械投降,看到夏初绵再展笑颜,陆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初绵终于可以出府,犹如一只刚出笼的小鸟,看到摊贩上的物件,都要去瞧上一番,可怜陆羽一脸紧张,护在她身边,生怕她出什么事。
“阿羽,那有裁缝铺,我想为孩儿买几匹布,做几身衣裳。”
“恩,你小心些。”陆羽牵着夏初绵的手,两人走进了一家裁缝铺。
“少爷,夫人,两位想买些什么样式的布匹,小店,各种款式齐全,还有现成的衣服,还可以订做。”掌柜看到两人衣着华贵,堆着一脸的笑容,迎了上来。
“阿羽,你看,这身衣裳真好看,你穿一定很好看。”夏初绵被一身月白色锦衣吸引目光,她从未见过陆羽穿月白色,突然她想起曾经有一个人穿着一身月白,闯入自己的新房。
“绵儿,我不喜月白。”陆羽看到月白色,同样也想起一人,那人曾经是知己好友,快意江湖,警恶锄奸,好不快活,可惜,再也回不去。
“阿羽,你穿给我看一下好吗,就一下。”夏初绵对着陆羽撒娇,眼中全是期待,陆羽摇摇头,命掌柜拿下那身衣裳,叮嘱夏初绵不可离开小店,就随掌柜去后堂试衣。
“店家,你们这有没有,咦,冷翩?冷翩,果然是你这丫头,你怎么这副样子,你忘了暗香阁的规矩了吗,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脸。”一个男子,很是俊俏,拉住夏初绵的衣袖,眼中泛着激动的光芒。
“冷翩?你认识我?可是我不叫冷翩,我叫夏初绵。”夏初绵看到陌生男子抓着自己的袖子,有些不悦,想退开,奈何那人抓得紧。
“夏初绵?不可能,我与你相处了十年,怎么会认错,你是不是因没完成任务,怕阁主怪罪,你放心啦,那个姑娘的银子,已经还给她了,阁主也知道段浮影不是那么容易杀的,你莫怕,阁主很担心你,你跟我回去吧。”那男子见夏初绵脸上的迷惑不似装出来的,有些不确定,可那脸就算化成灰也不会认错啊,他有些激动,抓起夏初绵的手就要往外走。
“这位公子,抱歉,你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妻子,夏初绵。”此时陆羽已从后堂出来,身上仍是原本穿的一袭深蓝色的衣袍,有些恼怒抓住那人的手,微微加注功力,那人哀叫一声,放开了手,再看时,两人已相拥而去。
“好痛,那人是谁,认错了吗?不可能啊,天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也是易容了吗?还是我易容了,她没认出来,不会啊,冷翩尽得阁主真传,怎么会看不穿我的手法?”男子皱眉,看向两人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发巨大,决定留下,查看一番。
夜静,只闻几声虫鸣。
“阿羽,白日那男子好生无礼,可是我觉得他的气息有些似曾相识,但那面容,我从未见过,他好似真的认识我,可是我明明叫夏初绵,怎么会叫什么冷翩呢?”集市之行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陆羽面色有些不好,匆匆回了府,就说有事出去,直到,晚上,夏初绵才找到机会询问陆羽。
“绵儿,物有相似,人也有相似,最近冀州有些不太平,好几位姑娘都糟了采花贼的毒手,那人听口音不是冀州人,很是可疑,也许这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绵儿,你也不要多想,早点休息吧。”
这一夜,陆羽有些不安,紧紧抱着夏初绵,生怕一觉醒来,她会消失,一切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夏初绵靠在陆羽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也是一夜无眠。
两月后一个清晨,阳光明媚,空气中却带来些腐烂的臭味。
一具尸体浮上水面,脸上身上全是剑痕,面上也划着剑痕,面目全非,浮肿的身子,像一个吹大了的气球,看不出男女,没人知晓他的身份,衙门草草收了尸,丢到了义庄,最后也只不过化作一具枯骨罢了,恐怕他至死都不会明白因何而死。
夏初绵的小腹微微隆起,经历过初时昏天暗地的呕吐,不管吃什么都要吐,陆羽十分紧张,陪伴在左右,寸步不离,等胎渐渐坐稳,夏初绵的反映才减小了不少,每日都要吃五顿,身形胖了一圈,脸上挂着红晕,抚着肚腹,一副慈母的模样。
“哟,这不是少夫人么,怎么今日羽哥哥没有空陪你么?”聂冰画着精致的妆容,浓得熏死人的脂粉味,看到独自坐在花园中的夏初绵有些阴阳怪气,目光落在那隆起的肚腹上,眼中全是嫉恨,陆羽一直陪在夏初绵身边,还派影卫,保护得密不透风,聂冰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眼看他们感情日益深厚,孩子又要出生,自己越发没有存在感,她有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言语上时不时刺激一下夏初绵,以满足心里的快感。
“阿羽有事在忙,冰儿,坐下聊聊可好?”夏初绵没有在意聂冰话语中的敌意,温柔地笑着,整个人泛着柔和的光圈。
“也好,难得姐姐有如此兴致。”聂冰施施然坐下,感受到隐在树后有些不善的目光,她轻轻一笑。
“不知姐姐,可听说,今早城中河里浮起一具尸体,死状惨烈,那凶手剑法高超,尸体上没有一块好肉,城中都在传言,有一个凶残至极的凶手,虽说这毓流山庄铜墙铁壁,姐姐怀着孩子,还是小心点好,莫要让羽哥哥担心。”
“多谢冰儿关心,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就算那凶手再残忍也未必会,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手,而去,阿羽保护得很好,倒是冰儿,你,经常在外,还是多带几个护卫,小心些总是好的。”夏初绵压制住从胃中升腾起的恶心,抚摸着肚腹,笑意妍妍说道。
“夏初绵,你真傻,我真同情你,遗失了最重要的记忆,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他对你好,只不过是愧疚罢了,你还真以为他爱你吗?”聂冰笑的很阴邪,凑近夏初绵的耳边,只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聂冰,你给我说清楚。”夏初绵听完聂冰的话有些激动,眼神冰冷。
“呵呵,姐姐莫这么大声,前些日子,有一对年迈妇人寻上门,千里迢迢赶来,为寻女儿,因父亲病死,母亲甚是想念,虽每月都能收到银两,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念想,却被赶出门外,坐在街上哭,幸遇到我,细问之下才得知,她女儿是毓流山庄的丫环,名青浅,这名字姐姐是否熟悉?哦,是我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了,那青浅,在去年冬天突然失踪,可她娘却还能收到银两,姐姐,你可知那银两是何人所寄,呵呵,正是你那好夫君。”聂冰眼中全是嘲讽的笑意。
“你有何证据,就算是阿羽寄银两给那妇人,又能说明什么,也许是阿羽心善。”夏初绵陇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有些凉意。
“呵呵,这些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那青浅的坟就在城郊树林之中,坟上的名,是冷翩,青浅即使死了,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名字,呵呵,姐姐,你真的了解你的枕边人吗?放心,这不是穿肠毒药,这是可以帮你的药,喝不喝随你。”聂冰拉过夏初绵的手,悄悄塞入一个玉瓶,在影卫发现时,带着婢女芝香离开,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夏初绵握紧手中冰凉的玉瓶,眼中全是惊诧,她的心有些乱,不知该信谁,看到翠莲前来,她默不作声,将玉瓶小心收入怀中。
夜里,夏初绵看向陆羽的眼光中已多了一丝怀疑,她不敢去问,就算陆羽回答了,她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事实还是谎言,夏初绵靠在陆羽怀中,越发看不清他的心。
天大亮,夏初绵头有些疼,还是不露痕迹,替陆羽整理好衣冠,目送陆羽离去,关上房门,拿出玉瓶,她有些摇摆不定。
“小姐,奴婢在街上看到翠莲偷偷进了当铺,出来时,荷包鼓鼓的,听说她娘亲病重,肯定是卖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奴婢见她走了,奴婢进了当铺,翠莲当了一枚玉簪,足足有一百两。”
“玉簪,什么模样?”
“奴婢瞧了一眼,上面刻着好像是洛神花,玉很是通透,一看就是好东西,翠莲一个丫环,哪来这么好的东西,定是偷了少夫人的首饰拿去典卖。”
“玉簪,是了,是那枚玉簪,芝香,你带我去那当铺,我们去将那玉簪赎出来。”聂冰仔细回想,脑中浮现出一个样式。
“小姐,你要那玉簪做什?是用来指证翠莲吗?”
“多事,快随我去就是。”聂冰瞪了芝香一眼,主仆两人出了门。
当铺老板开价一百五十两,聂冰竟毫不犹豫买下,看得芝香目瞪口呆,出了门,看到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和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子进入了对面的一家客栈,聂冰惊讶地站在原地。
“段浮影?红瑶?他们竟回来了,呵呵,芝香,你过来,我跟你说…。”聂冰拉过芝香,在她耳边轻语,末了,将刚买回的玉簪交到芝香手中,看她也进入了客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老板,这玉簪可否在你这典当?”芝香看到窗边坐着的两人,微笑径直走向柜台,拿出玉簪对掌柜说。
“小姑娘,莫开玩笑,我们这是客栈,你要典当到对面的当铺。”掌柜有些哭笑不得。
“嘘,老板,小声点,你看着玉簪玲珑剔透,这洛神花雕工堪称一绝,对面当铺的老板不识货,只出了五十两,我瞧着老板是个聪明人,就打算便宜你。”芝香煞有其事拿着玉簪特意对着门口的日光照,看到客栈内的人纷纷侧目,同时也看到窗边的两人扫来的目光。
“你这玉簪哪里来的。”段浮影眯着眼一把抓住芝香的胳膊,玉簪映入眼帘,他确信这枚便是自己送予冷翩的定情之物,今日却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他有些气恼。
“啊,公子,你轻点,弄疼我了,若是公子喜欢,也可出价,这…。”
“少废话。”段浮影揪着芝香一路走进后院,未免他克制不住,我也跟随进后院,并给掌柜一锭银子,嘱咐他不可让人打扰。
“公子,我说就是了,这玉簪是奴婢夫人之物,不过少主不喜欢夫人戴这玉簪,交给了奴婢,之后也没再提起,就一直存放在奴婢这,若不是家中急需用钱,奴婢也不会有这么大胆子变卖此物。”芝香在段浮影狠厉的目光下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顺利地让我有些怀疑。
“你夫人是谁?”段浮影双目赤红,紧盯着芝香,若她说谎,必将她挫骨扬灰。
“是,是毓流山庄的少夫人,夏初绵。”芝香浑身颤抖,惊恐地说出。
“夏初绵,陆羽,你好样的,这簪子归我,这些足够。”段浮影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塞入芝香手中,强势地抢过玉簪,珍爱地放在怀中。
“段浮影,此事未明真假,你莫要冲动。”我见段浮影面色不明,害怕最担心的事会出现。
“红瑶,不管她是不是,我都要亲自去确认,此事你莫管,陆不平没死前,我不会冲动的。”段浮影推开我,飞身出了客栈。
“是谁让你来的?”我看向一旁已经有些呆滞的芝香,一道冷光射向她,想把她看穿。
“姑娘,你说什么?奴婢听不懂,若没事,奴婢要先走了。”芝香装傻充愣地说,朝我福了福身。
“告诉你主子,有些东西是注定的,得不到就不要奢望,她心爱的人没那么简单。”我对着芝香的背影说道,看她顿了身子,又急冲冲离开,径直走向一个小巷。
“芝香,如何?”聂冰隐在暗处问道。
“小姐,已经办妥,那人好像去了庄中。”
“芝香,你做得很好,呵呵,夏初绵,我看你如何应付,走,去找羽哥哥,这场好戏,怎么能没有他在场呢。”聂冰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一张美丽的脸,此刻有些扭曲,芝香欲言又止,跟随在她身后。
毓流山庄,花园小径,夏初绵在翠莲的搀扶下漫步在花园中,已经到夏末,暑气已经消散,带了些秋意,有些凉爽。
看着百花齐放的花园,夏初绵的心思似乎不在赏花之上,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微隆的肚腹,似乎能感受到胎儿的心跳,可是她越来越迷茫。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如风一般闯入,枝头的花叶掉落,如天人般出尘飘逸,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小腹隆起的夏初绵身上,而夏初绵看到来人也是一愣,嘴唇颤抖,还来不及细看,三个影卫挡在身前,拔出剑,戒备得看着来人。
“找死,冷,夏初绵,闪远点,闭上眼。”段浮影拔出追魂剑,一如一昔,还是那样的光华,剑如精灵一般,在手中游刃有余,挥洒自如。
“不要杀他们。”夏初绵被翠莲拉着退离了战圈,看到段浮影占了上风,她竟有些庆幸,但还是不忍他伤害陆羽派来保护的人。
段浮影只看了眼夏初绵,手上的剑不再凌厉,影卫相看一眼,招式越发频密,似乎要将段浮影斩杀,段浮影冷笑,抬手劈晕了一个影卫,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决三人,他眼中全是柔情,踩着明媚的日光,走向那个如仙般的人儿,翠莲舍身护在夏初绵身前。
“我想问夏夫人,可记得这玉簪?”段浮影在三步距离站定,从怀中取出玉簪,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夏初绵,他看到夏初绵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这玉簪是我夫君所送,怎么会在你手中。”
“夫君?冷翩,你当真不记得?”段浮影心中一痛,看到夏初绵一脸纯真的模样。
“段浮影,你想对我夫人做什么?”此时陆羽已经赶到,身后跟着聂冰,看到段浮影手上的玉簪,他眼睛立刻收缩,手中的剑如离弦的剑飞向段浮影,段浮影身子一飘,一柄剑插在他刚站立的地方,剑身颤动。
段浮影与夏初绵的距离不过六步,他想再近前已经没了机会,陆羽拦住了他,眼中全是嗜血的光芒。
“陆公子又何须如此动怒,陆兄新婚之夜,在下未看仔细夏夫人的容貌,今日细看之下果真有了别的味道。”段浮影一脸调笑,看到陆羽紧握的双拳,心里十分畅快。
“正所谓朋友妻不能欺,段公子正人君子,定明白何谓忠义,你若想留下欣赏毓流山庄的风景,请便,我夫人怀有身孕,不宜操劳,又受了惊吓,请恕陆某无礼了,先告辞了,聂冰,好好招呼段公子,直到他满意为止。”陆羽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那几个字,箍紧夏初绵的肩膀,强硬地搂入怀中,目光却盯着段浮影。
“呵呵,毓流山庄美则矣,却少了几分人情。”段浮影看到那只碍眼的手搭在夏初绵肩膀上,是那样的刺眼,冷笑一声,飘然离去。
“阿羽,你弄疼我了。”听到夏初绵的声音,陆羽才放开了手。
“绵儿,你是否想起了什么?”陆羽心里如击鼓一般,他很怕夏初绵记起什么。
“阿羽,你怎么了?是否因为段公子?莫要担心了,他应该不会伤害我才是,我毕竟已经是你的妻子,他曾经也是你的好友,不是吗?”夏初绵张开手,拥住陆羽的身子,头埋在陆羽怀中,让陆羽松了一口气,回抱夏初绵,聂冰绞着帕子,很是不甘。
深夜,陆羽找人唤聂冰,聂冰有些踹踹不安,影卫打开门,她走了进去,里面有点黑,只有一盏蜡烛,陆羽面色不明,坐在书桌边。
“羽哥哥,这么晚,你找我何事?”聂冰在书桌前站定。
“你不知?”陆羽抬起头,红色的眼珠,如地狱的修罗,薄唇上带着冷意。
“羽哥哥,我,你,怎么了?”聂冰有些不安,在她印象中,陆羽都是温柔的,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模样。
“聂冰,我似乎对你太好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屡次伤害绵儿。”陆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聂冰面前,铁桶般的手紧固着聂冰纤细的颈脖,聂冰一双美目爆出,双手胡乱拍打,窒息的感觉抑制在胸口,陆羽嫌恶地丢开聂冰,拿出一块锦帕,擦拭着手掌,然后丢在聂冰身边。
“咳咳,咳咳,羽,羽哥哥,咳咳,我,我才应该是你的妻子,夏初绵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铸剑山庄的遗孤罢了,你难道忘了,师父可是杀了他们上下几十余口,只有她一人生还。”聂冰坐在地上,颈脖处有一道血痕,抚着胸口拼命呼吸空气。
“聂冰,瞧你,多美的一张脸,可惜心肠歹毒,既然你是我师妹,那我就交由父亲处理,相信父亲必会让我满意。”陆羽蹲下身子,手指挑起聂冰的下颚,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却引得聂冰一脸颤栗。
“羽哥哥,你不能如此对我,你忘了吗,当年你为了这个女人,被师父责罚,重伤卧床整整两月,都是我衣不解带照顾你,还有…。”一听到陆羽要将自己交给陆不平,聂冰彻底害怕,紧抱着陆羽的腿,泪水簌簌落下。
“闭嘴,别以为用些狗屁恩德就能打动我,我陆羽从来就不是知恩图报的,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来人,带她去门主处,告诉门主,我不想再看到她。”陆羽无情得踹开聂冰,聂冰跌到门边,吐出一口鲜血。
“是。”一个影卫从暗中出来,拖起聂冰就要往门外走。
“陆羽,你当真如此狠心,我告诉你,夏初绵早就对你怀疑,我精心研制了恢复记忆之药,已经给她了,她早晚会喝,呵呵,陆羽,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该怎么办,你才是个傻瓜,大傻瓜,我们才最配。”影卫将聂冰击昏,拖走,陆羽如玉的脸上乌云密布。
“少主,小姐会如何?”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屏风后面出来,灯光下一张秀气的小脸,有些担忧。
“芝香,从你与我合作之时,你便不再是聂冰的人,你以后再不会见到她,你很聪明,明日就去伺候夫人吧。”陆羽背过身,全身散发着如王者般的光芒。
“是,多谢少主,从今开始,奴婢的主人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少主。”
窗外有一抹身影摇摇晃晃离去,墨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是那样的落寞,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一抹玉佩,无人问津。
这一夜,毓流山庄有些不太平,夜空中缠绕着凄厉的叫声,还有渗人的狼吼,良久才消散,空气中隐隐透着血腥之味,这一夜,所有人几乎一夜未眠。
今后,聂冰再没有出现在毓流山庄,所有人都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黑夜之中。
金色的软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子,脸色发白,双目紧闭,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大夫,如何?”
“少庄主也是懂医术之人,哎,不知是谁如此狠心,竟用如此狠毒的虎狼之药,少夫人已经胎死腹中,老夫只能开几服药,引胎儿出来,再给夫人固本培元,夫人体质较弱,日后怀孕恐怕有点困难,少庄主要好生宽慰才是。”
“芝香,送大夫出去。”陆羽此时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坐在床边,手握住床上的人,一滴泪落下,那苍白的小脸,映在眼中,刻在心上,痛得无法呼吸。
“唔,孩子,我的孩子,陆羽,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夏初绵睁开眼睛,肚腹扁平,已经无法感受胎儿的心跳,她抓着陆羽的衣袖,像一个疯子一样问道。
“对不起,绵儿,你别这样,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陆羽伸手抱住夏初绵,柔声安慰。
“不会有了,陆羽,再也不会有了,是你父亲,陆不平下的药,他杀死了我的孩子,他不会让我生下你的孩子。”夏初绵在陆羽怀中不停地挣扎,双手锤在陆羽的胸膛上,泪水汹涌而出。
“我知道,绵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陆羽也不顾夏初绵的反抗,紧紧抱着,眼中已经充满了仇恨。
“父亲。”陆羽来到书房,脸上没有一丝恨意,依然恭敬。
“羽儿,你可在心里责怪父亲?”陆不平看着这个身高已经超越自己的男儿,竟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几分老态。
“怎会,父亲,冰儿死了,孩儿知你难过,父亲不想冰儿在黄泉路上孤单,也是无可厚非,父亲放心,我与绵儿还有机会,绵儿虽经历丧子之痛,但并不知是父亲的意思,孩儿试探过,冰儿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绵儿没有记起什么,若她真的记起,孩儿会亲自处置她,望父亲莫担心。”陆羽低下头,掩盖内心真实的想法,怕陆不平看出什么。
“如此便好,羽儿,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该被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为父也是为你好,你要体谅为父的苦心。”
“是,多谢父亲教诲,孩儿定当助父亲完成大业,将南蜀门发扬光大。”
陆不平还是怕的,他怕夏初绵恢复记忆,虽然处置了聂冰,到底是养大的徒儿,他告诉陆羽,聂冰最怕孤单,竟狠心让陆羽的孩子相陪,陆羽看着夏初绵喝下那堕胎之药,看她仇视的眼神,看着她裙下流下嫣红的鲜血,那便是自己的孩子,如今却只能化作一滩血污。
秋风起,绿叶渐渐被染黄,凉风中带着几声凄咽。
这一月,南蜀门过得不太平,不知哪来的人,连挑几个分派,死伤无数,据逃出来的人说,来人带着鬼面,一身玄黑,手上的剑冷酷无情,身形变幻莫测,武功路数琢磨不定。
“岂有此理,竟敢欺负到我南蜀门,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连一个小小的杀手的容貌都不知道,就死了那么多弟子。”陆不平自十四年前,与江湖人士大战一场,再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究竟是何来头,书房里跪着不少南蜀门的骨干,陆羽站在陆不平身边,眼中闪过一丝嗤笑。
“嗖”一支长箭从窗外飞进,擦过陆不平的后脑,带落几根头发,最终钉在墙上,箭伤还有一封信。
当陆羽追出去时,只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屋顶,他露出一丝微笑,他只好先回书房。
“砰”“无知稚儿,还想挑战老夫,无知,可笑。”路不平看完内容,气得吹胡子瞪眼将信拍在桌上,一张上好的黄花梨瞬间粉碎。
“父亲,莫生气,父亲武功高强,何惧小小一个段浮影。”陆羽从碎片中拿起那封信,段浮影下了战书,约三日后,决战云山之巅,一决生死。
“羽儿说的是,呵呵,段浮影,老夫要让你死无全尸。”陆不平眼中全是骄傲。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自流产之后,夏初绵变得忧郁,不再说话,也不再理睬身边的人,陆羽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夜夜抱着她,汲取那仅存的温度。
“绵儿,很快,我们就可以自由,你很快就能一展笑颜,等我,今夜,我有话对你说。”陆羽穿上一身玄黑色的劲装,想将夏初绵拥入怀中,看到她呆滞的眼神,还是垂下了手,失望离去,他不曾看到夏初绵在他离开后,眼中泛着泪光,眼神中带着不舍。
“你准备好了吗?”
“恩,多谢。”夏初绵看向来人,坚定得点点头,房中只留下一杯温热的茶。
云山之巅,陆不平张狂地站在山顶,身后便是万丈悬崖,段浮影一身月白,手执追魂剑,如谪仙般,一双漆黑的瞳,紧紧锁着陆不平。
“段浮影,老夫甚是佩服你的勇气,少年英才,真是可惜了,今日就要葬身在这云山之巅上。”陆不平如看一只蝼蚁一样看着陆羽。
“鹿死谁手,比过才知道,看剑。”段浮影拔剑刺向陆不平,陆不平冷笑,用二指夹住剑尖,段浮影剑身翻转,抽回剑,又使出剑招,陆不平眼中带了份赞许,避开招式,拔出剑,抵住段浮影的招式。
两人在山顶之上颤抖,一招一式,火光四溅,看得周围的南蜀门弟子倒吸一口冷气,心都提了起来。
对战许久,仍未分胜负,段浮影的气息有些慌乱,有些急功近利,一时不查,剑身被陆不平单手抓住,同时一掌击在胸口,段浮影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地,追魂剑跌在一旁,吐出一口鲜血。
“呵呵,不堪一击。”陆不平很是傲然,抬步走去,准备给段浮影最后一击。
“盯”一个玄黑身影,着一鬼面,手执剑,与陆不平对了一招,陆不平后退了一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呵,果然是贪生怕死,还有帮手,你便是近日杀我南蜀弟子,今日老夫就要让你们有去无回。”陆不平冷笑一声,功力汇集手掌,击向黑衣人,黑衣人执剑抵上那掌心,却如刺在铁板之上,黑衣人随即变幻剑花,陆不平随即也迎上,对战十几招,黑衣人一剑划破了陆不平的衣袖,渗出几道血痕,陆不平同时也一掌击在黑衣人胸口,黑衣人倒退一步,眼神冷峻。
“你是陆羽?”陆不平惊讶地看着黑衣人。
“陆不平,你不曾想到吧。”陆羽揭开鬼面,一张如玉的脸上带着嘲讽和仇恨。
“陆羽,喂不熟的狼,好大的胆子,竟敢联合外人,击杀你父亲。”陆不平眼中升起怒气,南蜀门的弟子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竟是少主,也满脸错愕。
“父亲?呵呵,你配吗?你以为我不知,是你联合江湖门派,攻打南蜀门,我父亲被逼上梁山,只能带领江湖人士攻打,你还挑拨离间,让母亲误会,至死都不肯原谅父亲,以致我们父子分离,害怕当年参与的掌门说出你的秘密,就将他们通通杀害,还假仁假义教我武功医术,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你以为我不知,我父亲早被你下了药,知命不久矣,将秦家剑法教授予我,幸,我找到父亲的书信,还找到当年参与此事掌门的后人,我真是个傻瓜,竟尊奉你为父亲,你才是披着人皮的狼。”
“呵呵,陆羽,你真的好样的,翅膀硬了,竟敢背叛我,今日,我就要让你明白到底谁才是主宰者。”陆不平周身挂起一阵狂风,手中的剑汇集了黑色的气息,手成掌,狂风吹像陆羽,将他包裹在狂风中,随即,陆不平跳入狂风中。
狂风带起的沙石,眯得人看不清,只能模糊看到有两个身影在狂风中对战,剑与剑相交,花光显现,狂风越转越快,围观的人也差点被卷入其中。
“砰”许久,陆羽被击出狂风外,手中的剑掉落在万丈悬崖之下,陆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哈哈,无知蠢儿,唔。”陆不平落在陆羽面前,狂风回归平静,一柄匕首却刺在陆不平胸口,穿透了衣衫,鲜血从匕首尖滴落,陆不平转过身,竟看到一脸冷然的夏初绵在他身后,陆不平用了十成的力道击向夏初绵,夏初绵如一片纸片一样飞落到悬崖下。
“夏夏。”段浮影飞身过去,勉强拉住夏初绵浅薄的身子,剑刺在山石间,才止住下落的身子,右手紧紧抓着夏初绵的手,两人悬挂在山石上,下面便是云雾缠绕的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阿影,放手,我不值得。”夏初绵眼角滑下泪水,看向段浮影,眼中全是不舍。
“夏夏,你想起我了,我也想起你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便已认定你是我的妻,我们的情果早在孩提时就已种下,我不会放手,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段浮影眼中全是惊喜,缠握着的手,紧了几分。
“陆羽,呵呵,只剩你一个了。”陆不平用手指封住心口的穴道,如一个胜利者,俯瞰陆羽,眼中全是得意。
“是吗?陆不平,你是不是觉得感觉不到内力,经脉逆行,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这是我特意为你配的毒,是不是很感动。”陆羽拖着受伤的身躯,踉踉跄跄站起身,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陆羽,你,呵,真是好样的,果然是我养的狼,懂得用我教的东西反咬我一口。”陆不平感受不到丹田的真气,看向陆羽,竟多了几分赞许和骄傲。
“陆不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陆羽用了最后一分力气,击向陆不平,看到陆不平轰然倒地,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然后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绵儿!”陆羽连滚带爬跑到悬崖边,看到苦苦支撑的段浮影和夏初绵,他伸出手,想抓住段浮影,可是那距离是那样的短,又是那样的场,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陆羽,那药是我明知道有毒,我还是甘之如饴,我恨你,你骗了我,我绝对不会生下你的孩子。”夏初绵看向悬崖之上的陆羽,眼中全是恨意。
“绵儿,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那夜,你也在外面听到了我和聂冰的话,我不怪你,你回来好吗?我不会再欺骗你,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陆羽,回不去了,再也没有机会了,阿影,放手吧,今生辜负了你,来世,我衔环相报。”夏初绵眼神坚定,另一只手执着地掰开段浮影的手。
“夏夏,既然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就让我陪你,来世我们一起投胎,我一定要先找到你。”段浮影深情地看着夏初绵,放开了握着剑的手,与夏初绵相牵,两人坠入滚滚白云之中,跌入悬崖之下。
“不,绵儿!”陆羽手指张开,再也抓不到那个心爱的人儿,吐出一口鲜血,嘴唇泛紫,他才明白,陆不平最后说的话,原来我们都是傻瓜,彼此伤害,陆不平也对自己下了毒,陆羽翻了个身,看到湛蓝的天,天上飘着洁白的云,他最终闭上的眼睛,看到门主少主都已经死去,南蜀门犹如一盘散沙,纷纷逃窜,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陆羽!段浮影!”当我赶到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我还是来不及,我终究谁也救不了,我恨自己,是那样的懦弱。
段浮影虚无的魂魄飘荡在云山之巅上,仿佛要乘着白云而去,我拿出聚魂灯,里面的魂有些不安,叫器着,段浮影犹如被吸引一样,伸出手,被魂灯吸了进去,聚魂灯终于恢复了宁静,慢慢缩小静静地躺在的我手心中。
三日前,陆羽找到我们,告诉我们真相,冷翩既是夏初绵,当初陆不平用青浅的尸体代替冷翩,只是想多一个把柄,随意揉捏陆羽而已,陆羽想与我们合作,共同铲除陆不平,段浮影和陆羽达成协议,无论最后谁留下,都要好好照顾夏初绵,陪伴一生一世。
我本是去接夏初绵出毓流山庄,等陆不平一死,在汇合,哪知,我对夏初绵太过放心,竟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打晕,等我醒来时,已经在路边,马车和夏初绵都不见了,我才想到她定是知晓了今日的大战,恐怕也去了,我马上驾云追去,只看到停在山脚的马车,空空如也,我还是没有赶上。
看着陆羽的尸体,我忽然很想知道他们三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闭上眼念动心神段浮影和陆羽的记忆如同海啸一般涌入我的脑海。
段浮影那年七岁。
随母亲住在有剑神之称的夏家,那年夏初绵只有五岁,调皮可爱,那年,犹如命运的安排,我接下了从树上跌落的小人儿时,我们之间,就有了连结。
她总是牵着我的手,软软的,如同一团棉花,开心的时候,会露出最美的笑容,如沐春风,我不可遏制沉溺其中,生气时,总是嘟着小嘴,皱着眉头,每次送她些小玩意,就会忘记了气恼,看着她靠在梅花树下睡着了,粉雕玉琢的小脸,娇艳的红唇,诱惑着我,我如同一个小偷,在那唇上落下了一吻,带着梅花般的清香,我想,我是被蛊惑了,这是我心中一个小小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心中。
到了分别之时,我没有勇气去向她告别,偷偷与母亲离开,我看到她追着马车一直跑,直到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泛起一波波的疼,我下定决心,再见时,我定要守护在她身边。
两年后,我终于可以去见她,却得到了他们家惨遭毒手,无一生还,那天,天是那样的黑,下着磅礴大雨,轰隆的雷声轻易击碎了我的心脏,我晕倒在雨夜,醒来时,记忆中只存在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对我很重要,可是我偏偏记不起她的模样。
那年陆羽十二岁。
我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我拼命学习医术和武功,眼睛可以看清人的模样,只是到了夜间,如同一个瞎子一样,但我已经很满足,我至少可以看到我那个爹最后的结局。
在一个雨夜,我记得,那场雨是一年之中最大的,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父亲带回一个浑身染血的小人儿,她是那样的小,那样的柔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可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倔强,看到她,我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我会偷偷潜入密室,给她带饭食,讨好她,她却如一只刺猬一样,狠狠咬了我一口,鲜血直流,很痛,我却一点都不恨她。
还是一次次去看她,在父亲不知道的时候,给她治伤,在她凶狠的目光中,喂她吃饭,慢慢地,她开始接受了我,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夏初绵,我告诉她我叫秦子霖,我有些自私,不想跟她说我现在叫陆羽,陆羽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的灰暗。
父亲每日都会用各种手段逼问她,可她只是咬着牙默默承受,不肯吐露一言半语,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精致的小人儿,是怎么忍受的,第一次,我有点恨我父亲。
慢慢地父亲对她失去了耐心,我听到他对手下说,要杀了她,我第一次害怕了,比失去娘亲,还害怕,我第一次背叛了父亲,带着她从密道逃出了南蜀门,将她交托给一个小村的农户,还将娘亲留下的玉佩交给她,当我回到南蜀门,父亲还是发现了,我承受了父亲雷霆般的怒火,昏睡了整整七日才醒来,养了整整一月,我才能下床,我却迫不及待去找她,可是她却不见了,没人知道她的消息,我只能暗自找人打听,一次次都石沉大海,一遍遍画她的画像,将她的面容刻在脑海中,期盼有一天,再遇到时,绝对不再放手。
画面不再,原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我们不过是随着命运的齿轮,转动罢了,既是彼此错过,最后转身,还是会连结在一起,西珏,那我们呢,是否也如他们一般?生生错过,我闭上眼,睁开眼时已经身在竹屋之中。
烜珩拿着一枚透明的玉石,里面有个精致的小人,倾国倾城,墨发如瀑,我却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光看背影,我竟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意,还没等我细看,烜珩已经将那玉石收入怀中,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很快又换上一脸调笑。
“你手上拿着是何物?”我走近他身边,问道。
“哪有东西,是你在凡间太久,眼花,看错了,你去了2日,时间不多,还是速速去下一世吧。”烜珩推搡着我,他越是紧张,我越是怀疑,我被他强制送去了西珏的第八世
第七世完结。
------题外话------
本只打算写四章,哪知越写越多,每一个情节都舍不得删除,各位莫怪本作者啰嗦,本想再分两章,为了报答各位读者的支持,决定长更第七世大结局,希望各位看官满意,那便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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