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关你的事

第6章


随即,他像是着火般,猛然缩回了手,当然,怀抱中的软玉温香这回免不了跌下床的灾难。   
  “唉呀!”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阿清尴尬地猛道歉。为让她跌地而道歉,为触及她的身体而脸红。   
  环秋以唉疼来掩饰羞意:“你想摔死我啊!”她揉揉几乎跌成两半的屁股,闻到了烧焦味。   
  环秋想起她的衣服!   
  “我的……”环秋见到火光中的衣服,张大了口:“啊——”   
  阿清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火堆中的那片布,想也不想,伸手便往火里迅速抄起那块红色的烧焦破布,赶忙扑灭黏上红布的火焰。   
  他检视了一下。红破布当中已烧了个大洞,其余部分也焦黑残破了,可怜,看样子她很喜欢这条手绢,他实在帮不了多大的忙了……   
  等等!手绢怎么会有细带?好象还不只一条?阿清清醒了过来;这东西好眼熟,他绝对不陌生,他曾经见过、碰过不知多少件,各种样式、各种颜色都有,这东西的名称叫做——   
  肚兜!   
  阿清几乎也要大叫起来。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环秋,嘴张得大大的,又看了看那片“布”,终于决定丢给她处理。   
  “对——对不起!”阿清从来没这么连连道歉,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彻底扫尽威风。   
  不过是稍稍的亲昵与些微的暧昧,还不及他往日的狂浪放纵,何以他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为此感到阵阵战栗?   
  环秋看着他从火中救起她的肚兜,看着他张着大口像塞了个蛋,看着他脸色红炽像火,然后急遽转为青白,如见了鬼般一连串滑稽可笑的动作,一反他以往的冷静沉稳,她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   
  环秋抱着肚子,狂笑了起来。笑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笑的肠子打结,眼角流下了泪。   
  她笑瞇了眼,没看到阿清见她狂笑而不知如何自处的窘样,否则她会笑的更严重。   
  真的很好笑!她拍着床,不掩饰也不夸张地诚实表达心情,但也借着笑,有些心虚地逃避着方才亲昵的尴尬与刚刚才察觉的情意。   
  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老天!   
  环秋一向不轻易表现情感,不懂得撒娇耍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安静得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就像这些年来,她不曾出面驳斥关中的流言,静静承受一切。   
  不过,一旦让她认定了目标,她就成了耳聪目明的猎人,极具耐性地接近并捕捉她的猎物:像她守候了多年的表哥,虽然四年前并没有成功。   
  如今她发现了新的目标——阿清。   
  她被那落魄却迷人的外貌吸引,接着又隐约发觉他气质与身分的不协调,进而诱使她一探究竟。短短的一阵子相处,到目前的接触,从好奇到倾慕,她死寂多年的心湖开始微微翻搅,泛起阵阵涟漪。   
  该说他倒霉,还是她慧眼独具?她盯上他了。***   
  “吃药了。”阿清端着辛苦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药,小心地凑上前去。   
  “可不可以不喝?”环秋垮下了脸。连续两天喝这种苦药,都喝了好几斗了,她实在受不了。“我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也不必喝药,为什么还必须待在这里跟坐月子一样动都不能动?”   
  “坐月子喝的药就更多!”阿清有耐性地道:“你只是着凉,喝完这一碗就让你下床,不必再喝,如何?”   
  环秋闻言,火速地将药咕噜咕噜喝完,根本忘了刚才抱怨的苦,然后愉快地跳下床,让阿清不禁失笑。   
  “天决黑了,我送你回客栈吧!”他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道。   
  什么?她病一好他就赶她走?环秋如朝阳初升的愉快心情罩上了阴影。   
  “不好吧?这山区路难走,你的腿又瘸,恐怕陪我走不到客栈,天就黑了,还是明天再走吧?”环秋打着算盘,想多赖一刻。   
  她并不知道触犯了阿清的禁忌。她可以说他的腿“不方便”、“不良于行”,但他就是听不得“跛”、“瘸”两个字,这是他的心病,尤其当对方是恶意嘲笑时。   
  阿清铁青着脸,一扫温和沉静的神色,像是瞬间戴上了面具,教人胆寒。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心头的自卑难以控制地引出他的怒火。   
  “那你明天自己回去吧!请自便!”他恶狠狠地强压几乎狂爆出的火气,拐着异常迅速的步子,“砰”一声关上门,丢下环秋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生气了吗?环秋眨着眼问自己,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如今是可以多留一晚了,但身边没他陪着,有什么意思?环秋遥望着紧闭的门,怔怔发起愣来。   
  日上三竿,将近中午,湿溅溅的雾气均已蒸发散去,暧洋洋的阳光也因正午即将到来,似要为雪耻昨日被乌云大雨抢了锋头般,威力渐渐强盛起来。   
  环秋依然没有见到阿清的影子。他在外晃荡一晚吗?一个晚上没睡觉?要是遇上了野兽怎么办?环秋辗转反侧,担心了一晚,将要天明才入眠,醒来依然见不到阿清人影,不禁惶然。   
  门此刻有了动静。   
  “阿清!”环秋惊喜地看着他进门,见他形容有些憔悴,忙问道:“你昨晚一晚没睡吗?”她看到他眼下的黑眶。   
  “我送你回客栈。”阿清面无表情道。   
  “你昨晚生气了吗?”环秋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弄清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没有。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启程。”阿清避着话题。他也觉得昨晚突来的怒气十分不该,但又不愿开口道歉,板着的脸孔十分不自然。   
  “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走吧。”环秋静静道。她的眼睛始终离不开阿清,始终找不到与他对视的机会。他在逃避!   
  阿清迅速扫视她的容颜一眼,又心虚地避了开。   
  一路上,两人怀着重重心事。阿清不想多说话,但环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脾气,不甘问题就这么搁着,死命追问着,逼得阿清直视问题的核心,逼得他不好意思再将无故的怒气留在心里,反对她衍生出重重歉疚。   
  “我想我该道个歉。”环秋突然道。   
  阿清不解。明明该道歉的是他啊!   
  “你不喜欢别人谈论你的腿吧?”环秋的脑袋还算灵活,一推敲就差不多有了答案。   
  阿清无言地看她一眼,算是默认。   
  “狮子没了牙,没了爪子,依然是狮子;风光虽然不再,余威犹存,万兽之王的地位,谁也改变不得。我这个柔弱的小动物,是不该在太岁头上动土。对不起!”环秋虽是道歉,却带着无畏的眼眸与尖峭的反讽。她在试探。   
  阿清心头颤动,勉力维持平静无波的表情。环秋的话像把直射入他心底深处的利刃,狠狠地割开他极力掩藏的疮疤,令他惭愧又难堪。   
  环秋再度进逼:“是什么原因,让你自甘敛去爪子,拔去牙,安然伏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她竟然看透了他!阿清气自己,也气她。   
  他冷冷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我在说你。不要装傻,你清楚的很。”环秋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有些不忍,但对刚才的试探并不后悔。   
  她知道了什么?阿清压抑着恐慌,决裂地厉声道:“你凭什么胡乱猜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受伤的心再也掩藏不住。丢下忿恨自卑的一瞥后,阿清飞快地大踏步离去。   
  我错了吗?不,我想我说对了!可是你气我不该揭你疮疤、拆穿你,是不是?环秋自问。   
  渐渐缩小的背影当然不能回答她小心啊!不要跌倒了!环秋依恋地望着他颠簸的脚步,伤心地责问自己、责问阿清……***   
  当等了好几天,该出现的人依然没出现,就应知道对方是摆明不愿见到自己了。   
  环秋在客栈一连等了好几天,等不到阿清前来卖柴,明了他是刻意避着自己,心里闷极了。   
  她坐在墙角一隅独酌,如同往常,避着人群,只为了等一个人,一个自放弃表哥后,等了几乎好几年才出现的人。   
  是吗?他会是那个她等了好几年的人吗?或者仅是她一厢情愿,情丝胡乱缠绕,见人就缚?   
  前思后想,找不出阿清会来见自己的理由,环秋渐渐疲软了。他知道她会在这守株待兔,便不再上这卖柴,那么,上何处去呢?还是那么傻的任人欺负?   
  显然她打扰了他。金陵一行,发现了阿清这样不凡的隐者,她好奇之余,没料到会打扰他隐居的生活,更没料到自己会进而喜欢上他。他如果知道,应该只会觉得麻烦吧?她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想去钟山谷地找他,又提不起勇气。他是不是讨厌自己?就像当初表哥讨厌她一样?……   
  想想看,除去了外貌和财势,她还有何可取之处?活该她这些年来,仍未能看清自己的分量。表哥不将袁家财势放在眼里,所以不爱她;阿清不知道袁家的财势,一样不理她;上门结亲之人看在袁家财势份上,最后仍然放弃她;果真是除了外在条件,她毫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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