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我在读诺贝尔经济学家加里-贝克写的一本《生活中的经济学》,书中有一个观点,我深以为然。书中说,制定一项糟糕的政策并不难,难的是改正这一政策,难的是承担改变这一政策所付出的高昂代价。
现实的问题是,那些已经出版的图书如果再版,是不是也要适用新的语言规范,把不合规范的字改过来。如果要改,这个工作量就太大了。过去的图书,写“唯一”的何止千万,写“想象”的何止万千,而且建国后很长一段时期的图书,都是用铅字排版的。如今铅字已经废弃,都用电脑照排,改起来会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啊!如果不改,现在的语文好学生看到这些不规范的字,难免产生迷惑――前些年的人真没文化,错别字咋就这么多?
讲一个与规范有关、与语言无关的故事吧。我一位朋友,去年到西南一带转了一圈,发现有些新兴的城镇,一般都有一个“人民广场”,广场格局大同小异,都有一排制作粗糙的罗马柱和光屁股的小天使。我朋友就奇怪了,这是那国的风格,罗马不像罗马,驻马店不像驻马店。问了当地知情人才知道,原来修成这样,依据的是建设规范。我朋友感叹:这种无视传统、不中不西的规范,不知道是怎么制定出来的?
语境
连载:正版语文 出版社:中国电影出版社 作者:王佩
这些年,“语境”这个词流行起来,我也经常用,因为用着个词显得很学术,很人文,很专家。其实,“语境”不过是“语言环境”的缩写,没什么高深的。语境包含两种意思,一种是语言的外部环境,一种是语言本身营造的氛围。
外部语境有两种,一种是社会环境,即在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老百姓管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报上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报道吗?某巨贪下基层在宴会上的经典台词
:“想到辖区还有老百姓吃不上饭,这饭我吃不下呀!(说到此处擂一下桌子)”其实,他不是“吃不下”,而是“看不上”。还有一种是硬件环境,也非常重要。谈恋爱要去花前月下,酒吧茶座,最好吃西餐。如果去一些不浪漫的场合,谈情说爱就很难。朱丽叶柔声地呼唤:“罗米欧,罗米欧,你在哪里?”他总不能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在洗手间,亲爱的。”
韩少功在《暗示》中,讲过一段亲身经历。他插队那会儿,返城需要大队支书签字。支书是个阶级斗争觉悟很高的人,平常总黑着脸。但韩少功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去了支书家。屋内炉火正旺,支书老婆给他拍打雪花,支书还亲自给他端来姜茶,言辞也和善,最后居然把字给签了。假使韩少功去的不是支书家,而是大队室,这事八成会黄。这就是外部语境的作用,韩少功感叹:“火光也是语言”。
内部语境是说话人编织的逻辑,营造的氛围。如果你陷入这样的语境,大脑自然会成为别人的跑马场。我以前在国营企业上班,领导经常在会上表扬那些出国常驻的人,说他们是如何撇家舍业,含辛茹苦。外驻职工回国,也是一个劲叫苦不迭,抱怨外国饭菜多么不可口,外国小妞多么不配合。如果进入他们的语境,你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出国。但事实呢?跳出语境,分析一下便知,出国人员领双份工资,决不会比小业务员更苦。前几天看电视,某个电视剧组的一班人,正在对观众大吐苦水,说他们深入农村实地拍摄,多么不易。KAO,如果进入他们的语境,相信这些鬼话,那农民还怎么活呀?前几年,有人批评"知青文学"和"伤痕文学",也是质疑这类文学营造的语境。
高手下围棋有一条法则,就是不要进入对手的步调,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条原则,对言谈也适用。我有一位朋友(对不起,我又要编排我的朋友了),他老婆经常控诉他用情不专,每次,他都低头认罪,唯唯诺诺。忽然有一天,他明白过来了,这样就坠入了老婆的语境。他换了一个策略,每次老婆谈类似话题,他就巧妙地叉开,说自己挣钱养家多不容易,以及弗洛姆的名言:“爱是一种能力”。果然,没出半年,他头上 “花心”的帽子,终于摘掉了。老婆对她愈发体贴,就像童话中所说的那样,两人过起了幸福的日子。
造梦的文字
连载:正版语文 出版社:中国电影出版社 作者:王佩
有人戏称,甘肃有两大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和《读者》杂志。敦煌没去过的人很多,《读者》没看过的人很少。上周,我随从报社领导,考察了《读者》杂志社,在跟他们的编辑交流中,我发现,许多媒体专家关于《读者》内容定位的分析其实都不对,什么“人性、温馨、隽永”都是道听途说。事实上,《读者》编辑部在编选文章时,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让读者找到梦想、希望和尊严。
我的心“啪”的一声,像折断一根筷子。《读者》的编辑立志如此高远,想不成功都难。
有人曾批评,现在的媒体钟情于成功人士,“嫌贫爱富”的多,“怜贫惜弱”的少。其实,这纯粹是书生之见。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弱势群体也希望过上好日子。媒体在某种程度上跟文艺一样,都是给老百姓造梦的工厂。如果《时尚》杂志也卖三块钱一本,我敢说所有打工妹肯定会放弃《知音》而转投《时尚》。曾有一位搞影视剧的人告诉我,很多低收入阶层其实并不喜欢《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样的电视剧。理由是:现实生活已经够“憋秋”(注:天津方言,“憋闷”的意思。)再看这种片子给自己心里填堵,这不是没罪找罪受嘛。
文字确实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任现实如铁板一块,也能一刺即穿。未有人类以前,一只公猴子看见河里的母猴,任它再多情,也只能干嚎两声。惟有人类,才能把这种原始的冲动升华,吟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句。文字制造了一个梦,有了这个梦,我们力比多无比旺盛的仙人,心也平了,气也顺了,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也就该干吗干吗去了。
文字永远要超越现实一步,惟有如此,才有长久的价值。比如爱情这东西,人们信奉了几千年,但很可能就是一个文字营造的梦。所有的男欢女爱,其实都可以用《红楼梦》中一句话来表述:“硬邦邦就想顶入”。但都这么写肯定不行,读者不答应,一定要用缠绵悱恻的故事、肝肠寸断的诗词来表达,人们才觉得对得起“爱情”这个词。
这次考察,遇到一位主编,他说,现在中国老龄人群日渐增多,他们准备办一份面向老年的报纸。我问他准备做什么内容,他回答,完全贴近老年生活,多登些养花、遛鸟之类的知识。我说,你这么办,报纸肯定死翘翘。老同志其实心态并不老,也从来不服老。你应当用图片和文字,为他们营造年轻的梦想。主编深以为然,亲自把我送到洗手间。
龙马精神
连载:正版语文 出版社:中国电影出版社 作者:王佩
最早听说“龙马精神”这个词,还是在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反映生产队饲养员生活的电影里。按《中国成语大词典》解释:龙马,是指传说中的骏马。龙马精神,就是像龙马一样精神。形容健旺非凡的精神。
最近去了一趟甘肃天水,才知道这个龙马的来由。天水,是一个奇特的地方,自古是丝绸之路重镇。降水量丰沛,有“天河注水”的传说。由于地理、气候等原因,这里的人健康
白皙,漂亮美眉众多。当地与民谚称“张掖的大米兰州的瓜,天水脚下的白娃娃”。在那里我参观了伏羲庙,在大殿中发现一匹形状似龙似马的雕像,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马。导游告诉我,传说天水是伏羲故里,有一天,他正在卦台山上凝思了望,忽见对面云雾滚滚,有一身着花斑,两翼振动的龙马翻腾而出。龙马身上的花斑就是河图,伏羲据此创制了八卦。
这只是个传说,大家姑妄听之。事实上,中国还有一个地方也被称为伏羲故里,那就是河南省孟津县。那里有一个龙马负图寺,寺里也供奉着一匹三米多高的龙马。跟天水伏羲庙一样,这匹龙马也是近年来重塑,所以古人所指的龙马究竟什么样子,我至今还是没有见过。
近来查了一点资料,才知道,原来在中国古代,龙和马的关系非常密切。龙首像马,龙身的一部分也取自马体。古人认为,龙和马是可以互变的。《周礼》上说:“马八尺以上为龙”;《山海经》里讲:“马实龙精”。就是原来龙成了精就是马,那马要是成了精呢?总不会是马屁精吧?《西游记》中的白龙马,原来是西海龙王的儿子,因为犯了死罪,变成一匹白马,被唐僧骑了好多年。
由此可见,“龙马”不是指骏马,而是特指一种传说中似龙似马的动物。“龙马精神”的“精神”,在这里不是做名词,而是做形容词,指“活跃,很有生气”。“龙马精神”是指像龙马一样精神抖擞的样子,说白了就是比一般的精神还精神,有点亢奋。欧阳山的小说《三家巷》里有一个例句,用法很符合本义。“见那些大哥哥还在龙马精神地说话,她也听不出味道,就打了两个哈欠,悄悄溜了出来。”
但是,现在很多人还是把“龙马精神”当成一个名词使用,把“精神”理解成与“物质”相对立的那个“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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