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善良的漂亮男人

第5章


  还有,曾经某个夏天的夜晚,深夜在空荡的街道游走。夜晚的寒风,扑扑地拍打脸颊。在路边铁椅上坐下,后背传来一阵阵细长坚硬的寒意。身体里空荡荡的,好像个火炉,从里到外蒸腾起一身的火气,一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却是冰冷的。忽然想起数星星,抬头望去,漆黑的夜空中,看不到星星。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我心里念着,但是月亮很寂寞。
  “中秋那天的月亮可不是这样的。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接近午夜的时候”,旁边的他说道。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中秋那段时间我没怎么看过月亮,每晚都在房间里狂补语言,每天一睁眼脑海里就开始算账。中秋那天,妈妈往国内寝室给我打电话。接到室友转接的电话的时候,我正蹲在宿舍的洗手间里大汗淋漓地清洁马桶。
  “沉甸甸的金黄的一轮满月,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了”,他继续说道。
  “是不是跟烙成的大饼一样?而且是涂了很多蛋液的那种?”
  “你饿了?”
  “嗯,有一点儿,差不多想吃两个蛋饼吧。”
  “好,我去拿,我也饿了。顺便再拿两盘烤肉,两盘冷菜,两个布丁。还得来几个面包,你想要大的,小的,长的,圆的,粗粮的,还是精面的?”他一气说完,不带喘气的。
  我快笑倒了,“哎呀,我开玩笑的。”
  “喝酒吗?”
  不知他从哪里变出一瓶酒和一个杯子。
  “谢谢,不喝。”
  “不会喝?”
  “我不想喝。”
  很小的时候喝过一两盖白酒,再往后,人越大,反而越抗拒喝酒。一方面,作为女孩,时刻要记得保护自己;另一方面,越是被逼着喝,越是不肯就范。
  “喝一点,就一点点。香槟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尤其是女孩子,喝一点点,脸上红扑扑的,比涂什么昂贵的粉底腮红都好看。”他边说边往杯里倒酒。
  “你还懂这个。”我不禁觉得好笑。
  “二十年前看的电视剧台词啦。每次遇到女孩不肯喝酒,就搬出来,特别有用。”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凑近,闻到一股清新的酒气,还有一点点稻草味。我轻抿杯口,嘴唇沾了沾泡沫,装作喝了一点点。别人都已经盛情邀请了,不做点表面功夫实在过意不去。
  “还真是只喝一点点”,他嚷嚷。
  “不是你说的嘛。”
  .
  我离开书房,走到客厅。客厅里闹闹哄哄。
  “这几盘,还有这几盘,放冰箱里。”
  “一,二,三,走”,几个男士正往客厅里抬桌子。
  “小景,看这里,这里有几袋垃圾,扔哪儿呢”,门旁一个年轻女士说道。
  “我来吧,我知道垃圾桶在哪里”,我走上前去。
  来回几次经过庭院。
  空气里缭绕着烧烤的余香,几个烧烤炉里堆满了烧红的炭块,扑哧扑哧地响。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们吃剩的、喝剩的、玩剩的、用剩的。聚会结束留下的人现在忙着收拾残局,一个个在客厅和庭院之间走来走去,忙忙碌碌打扫卫生。
  “小楠,你也去睡觉吧”,陈建林说。最后只剩陈建林跟几个室友在那儿拖地。
  我走去洗漱,时钟上时针已经指向12点了。在洗手间折腾了好久,总算把一身的尘土洗掉了。
  吹头发的时候,想起书房里遇到的那个人。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衣服宽松地扎在腰间,袖子卷到一半,整体十分随意的样子。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件衬衫的面料、款式、剪裁、做工都是上等的,连纽扣之类的辅料也同样精致。不知道他穿的什么牌子,也有可能是定制的,君澜说,越是基础的款式,就越讲究。
  他,不太像做技术的。技术岗位的人,少有穿得这么讲究的。像陈建林那样的穿着,已经算不错了,可还是能看出来是老婆帮着打理的,却也没他这么讲究。做销售?那他的神情动作又太随意了,也没有摆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到底他是做什么的,还真猜不准。
  说真的,很帅呢!
  眼前浮现一双桃花眼,愣了一会儿,赶紧挥手赶走了。
  随手拿起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里的一张圆脸,想起他的那句名言——香槟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这话真有意思,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来的。那么男人呢?对男人来说,香槟是不是男人最好的饰品,象征了品味和身份?
  哎,等一下,他好像没喝酒。
  我仔细回想了一遍,他确实没喝酒。难不成他一直骗我喝酒,自己却一口都不喝?自己不喝酒,却带着酒瓶到处晃悠?好险,真的好险,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没喝。想骗我喝酒,呵呵。
  嗳,好像不对。
  他手里好像只有一个杯子!他把喝酒的杯子让给我了!不过他也可以直接用酒瓶喝酒呀!可能比较讲究比较挑剔吧。
  往楼梯走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书房。书房里没有人。
  我哼着歌儿,“风吹动窗,吹动叶声响。梦在游荡,去更远地方。天上的月,露出……”,沿着楼梯往楼上走,手指轻敲着楼梯的扶手,敲出一串清脆的伴奏。
  没想到临睡前,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我走到三楼卧室门外,还在轻轻哼着“风静静穿过你的头发。夜闭上双眼不说话”,一眼望见陈爸爸正在亲吻已经睡着的甜甜。
  哎呀,忘了,甜甜已经睡着了。赶紧闭嘴,然后进屋。
  陈爸爸离开的时候,我往右走一步给他让路,不小心撞上放在桌边的钱包,身份证、校园卡、超市折扣卡等等一堆卡,还有现金掉落在椅垫上。
  整理完钱包,随手整理了桌上的文件,发现签证不见了。我仔仔细细地翻了四五遍,确认签证真的不见了。
  晚上的好心情全没了。
  
  ☆、偶遇
  
  “满山的枫叶红了”,坐在窗边的女孩大叫。
  我才注意到秋天已经来了。过去的连续4天一直在下雨,阴雨绵绵的惆怅随处可见。终于迎来了日光烂漫的日子,一下课我就跑出教室,爬上顶楼。
  已经到了10月下旬了。树色渐浓,漫山遍野的红黄绿交织,错落地点缀上几处建筑,日光下无数星星点点闪烁。远处是蓝色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船只喷着白烟驶过,海鸥拍打着翅膀盘旋,再过去便是亚洲大陆。
  下午参加完小组讨论,我去了趟宿舍。办完退宿手续,领了退的钱,但是没找到签证。我思前想后,签证是一定是落在抽屉了,跟一堆纸张、本子夹在一块了。可是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室友那儿也找了,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宰牲节连放四天假,周一就该过来了。如果周一过来了,可能室友还没扔垃圾,可能没人进来打扫,或许就能找到了。
  走出宿舍楼,西边太阳还未落下,落日的余晖与湿漉漉的风景相互映衬。人行道上落叶疏疏落落地排成一字,我走一步,踢一脚,几片落叶飘起又落下。心想,签证的事不着急,不着急,安慰自己,大不了补办呗。
  走到阴影里,一阵风吹过,真冷。
  渐入秋天了,我开始想喝热水,而且是新鲜的开水,从国内带来的电热水壶还没拿出来用过呢。想到这儿,一脚跨进右侧的连锁超市,拣了个电压转换器,然后在食品区走走停停,挑零食、试吃烤肉,又吃了几颗橄榄。
  从超市出来,拿着超市的宣传册看得入神,盘算下次买什么划算,抬头看见一辆白色轿车,轿车里的男人也在看我。
  程琳!真巧。
  程琳招呼我过去。他正要去陈建林家,说可以顺路载我一程。有人载,就不要浪费脚力,我利索地答应,然后上车。
  上车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开始我还在琢磨签证怎么办,渐渐发觉气氛有点尴尬,想起上车的时候忘记坐副驾,于是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好。
  我歪着头故作深思状,装模作样了一番,视线逐渐移向后视镜细细的打量他。比起那晚的弱光,自然光线下清晰地看到岁月带来的痕迹,许多细细的皱纹,睫毛下的眼睑处晕上了淡淡的淤青,神色似乎有几分憔悴。我心想,这张脸似乎是经历过许多苦难的(想起自己挺没礼貌的。跟他说话的口吻,完全不把自己当晚辈看待。唉,从小习惯了)。然而,这些并不能掩盖他的容貌,他的脸颊瘦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嘴角上扬,兀自浅笑,弯弯的弧度,唇红齿白,真好看。
  我望着后视镜出神,脱口而出,“你小时候,是不是比女孩子还漂亮?”
  “是啊,”他漫不经心地说起童年趣事,“那时候,男孩们特别喜欢跟我玩,都听我的,我带着他们到处闹。知道为什么吗?后来有一天,他们问,你不是女孩吗?晚了,我已经是老大了,都得听我的。”
  “噗。。真的假的呀”,我笑了许久才停下来。忽然想起他的名字,“啊,对了,你说你叫程琳,是不是冯程程的程,琳琅满目的琳。”
  “你说的那是女孩儿的名字,”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是顶戴花翎的翎,孔雀翎的翎。”
  程翎,好漂亮的男人名字,翎是很硬的漂亮羽毛,光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漂亮男人。
  “你是哪儿人,南方人吧?” 
  我回答是的。
  程翎说,陈建林他们几个也是从南方过来的。我于是向他打听别墅里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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