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善良的漂亮男人

第7章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书房里翻书、看书。我拿起一本英文书,书的作者是我很喜欢的一位推理小说家。其实这个故事我已经看过中文版的了。故事讲的是一个女人在离异之后,身心疲惫地回到了家乡。她面对着两个男人,一个是木讷无趣的童年竹马,一个是危险而生动的陌生人。她对眼前的陌生人不知不觉动了心,尽管有些抗拒。与此同时,她的身边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看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书里面夹了一张书签。书签上面斜着写了一排字,字迹潦草、但是好看,字字分明 ,不细看以为是随手写的便条。那排字的内容是——年轻女孩总喜欢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女孩们一旦陷入恋爱,智商情商为零。这话看得我愤怒极了,于是在书签上写了一段义正辞严的话反驳,并且在段落末尾备注——凶手是童年玩伴。我心想,说出那样的话的人肯定是个目光短浅的男人,希望我写的假剧透气死他,气死他。 
  再后来,临睡前,我又后悔那样写了。但是因为陈建林突然回来了,然后我就忘记取走书签了。
  我在书架上重新找到那本书,翻到夹书签的那一页。
  书签上有人回复了!
  “晚了,我早就看过一遍了。你很喜欢这本书吗?还有,女孩对爱情抱太多幻想,这样不好。”
  什么嘛!我什么时候对爱情抱太多幻想了。
  我抓起笔就写,我不爱看言情小说,还有,我最喜欢的也不是这本,是…我停下想,这儿没有那本书呀,不然可以推荐对方看看。我可不是爱看言情小说的小女孩了。我现在喜欢探讨人性的侦探推理故事!
  其实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说的太绝对、语气过于肯定,我一时不服气,才在书签上写了那样一段挑衅的话。
  想到这儿,我走到书桌旁,坐下。我打开电脑,打开浏览器,输入豆瓣读书的网页地址,在搜索框里输入书名,然后跳转到这本书的页面。我看着豆瓣上网友们的评论:
  “越是危险的男子,越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字里行间,贝利的形象跃然纸上。”
  “我也曾经读到一半时,幻想帅气、漂亮的贝利是好人,破灭的时候更加明白女人陷入一种肤浅的迷恋时是多么的危险。”
  “只有女主和被害人 对他有好感,完全就是堕入爱情中的女人情商和智商下降的表现。”
  “你能够体会到作者的立场,批判,让人看完了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的郁闷,可是比什么样的说教都印象深刻。”
  漂亮的男人?危险的男人?
  我又想起那个经常欺负我的高中同学了。其实他长得很漂亮,又高又帅,平时坐最后一排,因为不好好听课,是老师上课批评的典例。
  他长得很漂亮,也很危险。
  有时我站在教室后面看墙上的成绩排名,他冷不防地出现在我背后,然后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总是蹙着眉头,别过脸去,转身离开,其实心跳得不能自已。有时他堵在教室门口,我低着头避过他的注视,小心翼翼地挤出去。我常常望着天花板上倒挂的电视机发呆,因为从那里可以整天整天地看着他的空荡的座位——他经常不来教室上课,却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这一举动。我常常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闪现曲曲折折的电光,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下意识地想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交往了很多女朋友。
  我曾经猜测,他从小就长得好看,众星捧月地长大,受到许多人的追逐。这样的男孩,一方面成长环境单纯、性格单纯,一旦受到伤害,受伤颇深,建立起保护自己的屏障,比如玩世不恭、花心,又或者冷漠暴戾、不轻易相信人;另一方面,不太懂得尊重女性、爱护女性,很难真正爱上一个人,或者说薄情。
  所以书上总是说,漂亮的男人容易薄情,他们是女孩们成长中的一剂毒品。而女孩们总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以为自己能改变他。
  我背着手走到窗前,正好看见程翎从庭院里经过,钻到白色的轿车里俯身翻东西。我想起第一次见程翎,也是在夜晚,白色轿车,车里的人影。 
  我低下头,我的手里正抓着那本书,一眼看到书的标题,“Taken at the Flood”。这是莎士比亚写的诗句。
  There is a tide in the affairs of men.
  Which, taken at the flood, leads on to fortune;
  Omitted, all the voyage of their life
  Is bound in shallows and in miseries.
  On such a full sea are we now afloat,
  And we must take the current when it serves,
  Or lose our ventures.
  
  ☆、陈建林的忧伤
  
  又过去一周。
  在这边上课已经一个多月了。学校里修的课大多是英文教学,所以语言不通的问题还好。只是宏观经济学的老师,他的英语自带不知哪国口音,总害我时不时走神。创意设计元素课的老师是伊斯坦布尔当地人,络腮胡子,花白的眉毛、头发,说话极快,以我的土耳其语的稀烂程度,我的听力基本跟不上他的语速。
  平时基本是独来独往的学习生活,尽管课程不多,每天仍是来去匆匆,乘着公交在两点之间往返。如果甜甜在家,我就带着她;如果甜甜还没放学,我就弹弹钢琴、看看书,偶尔学下土耳其语,倒也自在。
  但是过去的这一周,并不好过呀。事情再麻烦,总能解决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关于甜甜的爸爸,我渐渐了解到更多情况——他就职于国内一家著名的IT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原先一直在南方工作,直到前几年公司外派,全家来了土耳其。半年前,妻子有事回国了。
  陈建林似乎总是很忙——好几次深夜了他仍在办公,不断走出去接电话,或者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某次,我下楼经过书房,他让我帮他倒杯水。我捧着一杯水,走近一看,屏幕上密密麻麻一片全是字母,称为代码,看得我眼冒铁树银花。大学里最怕上计算机课了,每次上课心想,完了,我也变码农了,结果被计算机专业的同学鄙视,你们那也叫码代码吗,那叫VB程序设计。
  尽管他总是忙碌于工作,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忧伤 。每次经过他的身旁,总觉得能听到从他心底里缓缓流出来的那条河,似乎是安静无声的,又似乎是低声叹着气的。有时,我忍不住猜测陈建林因为什么不开心。或许是因为工作压力,或许是因为妻子?
  这天又是周六,家里没水果了。我去了趟附近的巴扎。
  从外面回来,走在庭院里,目光扫到书房窗户,窗边有个身影。我仔细看,看到一张神色忧伤的侧脸,树木影影绰绰遮住了一半,看不真切。想起几次撞见陈建林神伤的样子,是陈建林吗?他在书房里加班?
  走到书房门口,我只看到程翎,还有书桌上陈建林的笔记本。难道刚才陈建林在跟程翎聊心事?看来陈建林的事,或许可以问问程翎。 这件事,不只是关系到陈建林,也关系到甜甜。既然关系到甜甜,我觉得我也应该关心一下。
  公司里的几个同事来了。原来他们要办个小型聚餐,听说是要庆祝通过了什么测试项目 。一共来了两个组的人,包括两个女生,重阳节那天见过,一个叫小景,一个叫小璐。
  甜甜妈妈照例来电话了,甜甜赖在我怀里不肯离开。我只得抱着她听她打电话,隐约听到甜甜妈妈的声音软软绵绵的,“甜甜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
  大家在客厅里布置餐桌,忙得手忙脚乱。我抱着甜甜走到书房里。
  透过窗户往外看,眼前秋天的景色是清冷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花园里仍是红花绿草,但也被这秋意熏染了几分暗色。庭院里的灯亮着,倒是增添了一丝暖意。比起刚来的时候,气温降了不少,庭院里的人们来来回回走动,身上不是穿了长袖长裤就是披了件薄外套。
  哎,他们怎么往庭院搬桌子了。
  探头一看,程翎站在客厅门口,正在跟大家说些什么。不要问也能猜到,一会儿的聚餐本来是设在客厅里的,但是程翎一起哄,大家就都同意了,现在正往庭院里搬桌子呢。
  “大家都吃吧。”
  “吃吧,吃吧。”
  一群人围着一排桌子吃饭。我照例坐在甜甜旁边,甜甜坐在她爸爸旁边。程翎坐在我的斜对面,中间隔了几个人。
  桌上间隔地摆了几支蜡烛,烛光忽明忽暗,摇摇曳曳地落在餐盘上、酒杯里、人的脸上。餐桌四周是一片漆黑,餐桌上是一片红光,人的脸上也是,长方形的包围圈里汇聚起一团团的红红火火的生生不息的温暖。
  我打量着围了一排的人。大家的穿着普遍休闲、朴素,简单的上衣加长裤。
  程翎的穿着,仍然是不同于其他男士。他穿得正式而且讲究,外面一件笔挺的西装,西装里面是白衬衫,打着深色领结,上衣口袋里露出一小截白色手帕,袖口露出一点点白色袖子,手腕上是一块很亮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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