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

  谈的过程中这个主管要他了，可他却开始犹豫了。
  真的要这么一直骗下去吗？直到被发现？
  卫红红看他不答话，又收了笑，“你太看重这个了。我觉得你需要能够表现出这件事对你是个值得的教训，以后你会比别人更努力，更用心。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
  “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也不一定难啊。”她笑，“拿出点自信出来吧，少年。”
  说完又顿了顿，“你叫高chen。哪个chen来着？清晨的晨？”
  “宝盖头那个宸。”
  “啊……是宸宫那个宸吗？帝王的意思啊。寓意真好。”她倒退着走路，就这么言笑晏晏地走在他面前。
  有个笑意满满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任何人的心情也无法沉重起来。
  两个人走了一段。
  眼见着她快撞着电线杆，他提醒，“小心你后面。”
  她居然也不转身，就这么往后走。
  “你要撞上了。”他忍不住再说一遍。
  她仿佛听不见似的，张开双手，仍然笑容璀璨往后走。
  “后面是什么呢？再熟悉的东西只要转过身看不见就会恐惧啊。没盖好的下水道，柱子，车，还是人？”
  “电线杆。”他提示。
  她终于在看到高宸伸手想拉她的时候回头，水泥柱擦过鼻尖，她拍拍胸口，“幸好。”
  高宸无奈笑笑，她这个人还真是大胆。
  她一怔，“高宸，你笑起来真好看。”看他又立刻收敛了笑容，她继续说，“别这么重心防。下次我跟你说一件事吧，我自己的事。不是说想安慰一个人就得证明自己比他更悲惨么。每个人都有过去，完美无缺的人是不存在的。”
  高宸看着她。
  她笑起来，绕过了这个障碍，她又转身倒退着走，“看到有东西过来可要提醒我噢……”
  家里的空调坏了。坏了好几天了。
  晚上热得他们都只能吹电风扇，几乎睡不着。
  余林林前几天就打电话给了房东，让她来换一个。毕竟这空调看起来就是老式的，应该用了很久了。
  今天晚上房东老太太买了空调带人过来装。一间小小的房子突然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格外拥挤。高宸帮忙去抬空调，余林林和房东老太太被挤进了厨房待着。
  房东说是老太太，其实只有五十多岁，头发染得乌黑发亮，远远一看也只有四十多岁。穿得十足的风潮与时尚，余林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领跳广场舞。
  “小姑娘啊，这是你男朋友？”房东老太太指了指房里面的高宸。
  “是啊。”余林林点点头。
  “小伙子长得挺不错，做什么的？”
  “还在找工作呢。”
  “噢，想做什么啊。我儿子是搞IT的，认识很多人，也许可以帮着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您。他想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这也好。”老太太双手交叠着说，“你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了。”余林林垂下眼睛笑，差三个月就整整十年。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么长？怎么你之前租房子的时候他不在呢？”
  “那时候他在外地。现在刚回来不久。”
  “这样啊。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啊，要结婚了？”老太太有点八卦，对于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最关心她的婚姻大事。
  余林林摇摇头，“还早呢。”
  “怎么还早啊，再拖你年纪都过去了。你也二十五吧。”
  “嗯。”余林林含糊应了一声。人生第三个十年，她也快过完一半了。但是结婚，她还是有犹豫的。如果硬要和高宸，她估计会和她爸妈决裂吧。余林林一直都让自己别去想这个事实，可是总会被人提起。
  这次回家，她妈也隐晦着说她年纪不小了，要帮她相亲。
  她什么都不能说，拒绝都没有理由。
  “上次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侄子呢。”老太太笑，“我侄子在北京还有套房子呢。特有钱。不过你都有男朋友了。”
  余林林陪着笑，她知道这只是客套话。
  没过多久，空调装完，高宸过来洗手。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背，“小伙子，赶紧结婚啊。别把姑娘都等老了。”高宸瞥了一眼余林林，她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宸也没正面回，“我们会考虑的。”
  房东老太太很快就走了。余林林拿起扫把扫他们换空调掉落下来的一地墙灰。高宸站在她后面看了她许久，缓缓开口，“你想结婚吗？”
  余林林手中一滞，“我也不知道。”
  新闻上说女人到了二十五六岁最有结婚的焦虑感。和高宸分手后，一个人住，工作平静，生活也平静，下意识不去想这些事情。
  和陆一清恋爱也还在很初期，并没有到结婚这件事上。
  可是现在她和高宸感情到位了，年龄也到位了，父母这关的确很严重，但也未必不能克服。只是她总觉得缺点什么，还是有哪里不对……
  “先等一等吧。”高宸终于开口，“等咱们稳定下来再说。”
  听到这句话，余林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她只不表露情绪的轻轻嗯了一声，高宸仿佛在探究她的情绪，她尽力表现得毫无反应。
  她继续扫着地，把拉倒送入垃圾铲里。然后从浴室拿出拖把沾湿拧干来拖干净。高宸又回到房间去了。
  逃离了他的注视，她觉得自己周边整个空气都轻了。
  余林林蓦然顿住。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他们已经无法做到毫无保留，都在隐藏着什么，忍耐着什么，同时又在竭尽全力，小心翼翼的探究着对方的情绪？
  
☆、她居然软弱了起来
  余林林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她。
  这天，她早上出来得匆忙忘记带自己的电饭盒子。上午事情又多，等身边同事都下去吃饭了她才蓦然想起来。
  走到食堂那里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多。食堂里人不多，她默默地排了队找了个位置吃饭，没多久自己的名字有点异样的传入耳朵里。
  她下意识抬头寻声音的方向，视线中间正好有个方形的柱子隔断了对方。她稍微侧了身才看见了人事部王乐乐还有沈青她们的身影。
  她们在她的斜上方，所以并没发现她。
  “余林林是真的跟陆经理分手了吗？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他们一起出去过？”
  “分了吧。听徐洁说昨天余林林新男朋友还来找她了。”
  余林林想起来，昨天下班是高宸过来接她了。
  她六点接到他的电话，还有点吃惊。原来是高宸找到工作了。上次他说过遇到一个人面试的时候帮他撒谎，可最后他还是于心不安，又打电话回头承认。
  其实他做好了人家会拒绝他的准备，谁知那边过了一会儿又回了电话来，通知他明天上班。
  高宸真的很高兴，这样被承认与被大方接纳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啻于一个莫大的鼓励。于是他立刻打电话告诉了余林林这个消息，想着也正好六点了，两个人也不需要在家吃饭，一起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
  余林林下班的时候高宸就等在门口，那时候田宁，徐洁她们也都看到了。她们并没有说什么，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想来她们内心也是有点好奇的。
  徐洁和田宁曾经问过她和陆一清的事，她们也很敏锐地察觉出来，她和陆一清已经完全生疏了，即便见面也不会打什么招呼。
  “余林林怎么就和陆经理分手了呢？陆经理那么好一人。”
  “林林也挺好的啊。”余林林听出来这时李珍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感激。
  “不是这意思。”王乐乐接着说，“之前郑经理不是说过，余林林追过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郑经理怎么会说呢？”
  “我去，郑经理说的话你也信。在他眼里全公司的女人都喜欢他，上次年会他一说余林林对他有意思，余林林转头就跟陆经理好了，这可不是打脸？”
  “那可没准啊。事出有因，空穴来风，郑经理说余林林之前对他可示好了，每次一见他都笑眯眯地说郑经理好什么的，这可不是有意思？上次年会郑经理抱她她不也是没拒绝？”
  “唉。”有人叹气，“我也搞不懂了，怎么她跟陆经理好了三个月没到就分了，之前还那么高调。现在几乎是立刻找了新男朋友？”
  “也许是新男朋友有钱吧？也或者余林林之前找陆经理就是为了暗着拒绝郑经理，你们没发现余林林一来郑经理对她不就挺有意思的嘛？”
  “呵呵，郑经理对谁都有意思……”
  “其实我还听到一个版本是，余林林先劈腿了，陆经理很生气两人才分的手。”
  “不会吧……”
  她们像是吃完了饭走了，声音渐渐变小。
  余林林吃了一会儿饭，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她拿筷子戳了戳几乎没怎么动的白米饭，最终还是觉得吃不下去，拿起来倒掉。
  也许是因为心里想着点事，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人，直到他的皮鞋出现在她视野里，她才停住，抬起头。
  和陆一清正好视线撞了个满怀。
  一瞬间余林林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张口说话的念头，可是她想说什么呢，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稍后她反应过来，绕过他走了。
  她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那些鼓起的勇气和意志力正在渐渐消散，她居然软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