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医治记

华恬等了五六天，没见任何人来找麻烦。这下，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卞卿元真的给他的嫔妃们打了招呼？如果这点是肯定的，反正一时半会逃不出去，不如找点事做。
    她早上早起，自己先绕着前朝几个殿跑一大圈，等魏兰和云岚起了床，又带着她俩小跑一圈。然后沐浴、吃饭。
    云岚带着魏兰去读书后，她让人找来画师、乐师、舞姬，学半天绘画、乐器和舞蹈，下午给内侍宫女们开课教算术习字、讲故事。傍晚询问儿子功课、让他读自己编的绘本。很充实，很快乐，如果不算上抓心挠肝想见某人的话。
    她非常想见卞卿元。离得远时，知道没希望，还不是很想见，只是思念。现在抬腿就能见，他的吸引力便无限放大了。每次念头一起来，她就暗骂自己，已经是人家的丈夫了，自己干嘛那么贱？！找不到男人爱，就爱儿子好了。
    于是，她更加充分利用每一份空闲时间。
    其实，两个人经常见面。卞卿元晚上睡不着时，就过来看她的睡相。如果宫女说华恬没有睡着，他就站殿门外听听里面的动静。午膳，他和儿子一起吃。吃完，带儿子玩一会，然后让儿子在自己这里睡一会午觉。
    宫女内侍们很喜欢这样的日子。都不闹腾，多好。
    卞卿元一开始故意压制着自己打听她的意愿，所以不清楚华恬在干什么。派出去打听华恬一路行踪的禁卫回来，报告了她带着孩子上岸后的遭遇。
    卞卿元的眉头皱紧了。
    “门冲，去把魏华叫来。”
    魏华勤奋好学又聪明，在金鸿嘴里只有夸的没有骂的，魏华自己也高兴。
    卞卿元等他进了殿行了礼，上下打量一会说：“几天的功夫，变化不小啊。长肉了吧？”
    魏华嘿嘿笑了。
    “现在可以告诉朕，岛上发生什么事了吧？”
    “啊？”魏华以为那个问题已经结束了，吃了一惊。
    “一般情况下，旻晟是不会违背你先生的意愿的。他明知你先生不喜，仍然去做，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吧，陆宸对你先生做了什么事？”
    魏华暗吸一口气，紧张地吞口唾沫。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去问华恬，一直追问自己干什么。华恬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万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回圣上，我当时不在岛上，实在不清楚事情原委。大当家也严禁岛上的人议论。隐隐约约地，好像是先生受到过暗袭。”
    “暗袭？”卞卿元皱皱眉头，不相信地盯着魏华。
    魏华紧张得攥紧拳头，偷偷地深呼吸。
    “你先生受了伤？”
    “没有。只是受了惊吓。”
    “然后呢？”
    “然后，旻先生就去帮陆宸做事了。”
    “哼～！”卞卿元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魏华，“陆宸若要逼迫旻晟做事，易如反掌，用不着拿你先生做文章。他到底干了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魏华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啜泣起来。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是道听途说的！哪怕是你猜测的！我不去问你先生，是因为她在受罚。但欺负她的人，我绝不放过！”
    “先生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袭击，旻晟和先生猜测是陆宸……”
    卞卿元脸上的怒气一点点积累，站得最近的门冲吓得腿发抖，魏华没敢抬头，继续小声哭泣。
    最后，卞卿元冷笑两声，“早就知道他对她有不轨之心，但想着那人的教养不算太差，不至于做出为人不齿的事来，没想到，疯子就是疯子。”
    “门冲，宣金鸿进来。魏华可以走了。”
    魏华逃也似的告退了。他出去后试图到东宫求见，但被东宫掌司回绝了。
    卞卿元让金鸿派人去查陆宸的下落后，心里的怒气仍不能消，为了解气，他准备找华恬骂两句。
    结果，宫门外、殿门外，连个内侍宫女的人影都没看到。他的心口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疾步往殿内冲。只见正殿地板上坐满了内侍宫女，华恬坐在文案后，手端着一杯茶，正讲得起劲。
    卞卿元一进去，内侍宫女们急忙跪拜。华恬眨眨眼，也站起身行了礼。
    “朕好吃好穿地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来听书看戏的？！”一声吼吓坏了一屋子的人，磕头求饶声不停。
    华恬的脸也黑了下来，“是我让他们来的。你若不允许，我以后不讲就是了。”
    卞卿元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冷的声音，怒火又起，愤愤地看过去，见她脸上冷漠得出奇，心里不禁一咯噔。这是她真正生气的状态吧？他终于知道他要杀旻晟时，她是一种什么心理了。
    对奴婢都比对朕亲！
    卞卿元莫名地想哭。他从小就尝够了孤独的滋味，算计和戒备已经深入骨髓，只有面对华恬才可以卸下心防，体味到情谊的滋味。谁不愿意坦诚对人？谁愿意负累而行？谁不愿意有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说傻话、蠢话、真心话的地方？
    可是，这个地方，这个人，要拒绝自己了。
    他忍下心头的怒火和惶恐，急忙转身走了。他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景该忍，什么人该用什么态度对待。
    卞卿元回到政和殿，急速地思考着，怎么挽回她的心。
    “门冲，把西平西合派到东宫去。”
    “是。”
    华恬看到西平和西合，被卞卿元破坏的心情骤然好了起来，高兴地拉着两人问分开后的情形，一直兴奋到很晚。
    第二天，她跑步锻炼时，一定要西平和西合也跟着跑。两人扭捏半天，勉勉强强快步跟在云岚后面走。
    等云岚和魏兰去课堂后，西平劝道：“娘娘，不管圣上多么宠爱，您也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啊。宫里宫外，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您哪！”
    “啊？谁盯着我？”华恬一惊，左右瞧了瞧，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别的嫔妃在东宫里安插了眼线？”
    “别的嫔妃？娘娘，圣上没有别的嫔妃。几位太妃可没有胆子在这里安眼线。”
    “什么？”华恬先是心头一阵狂喜，后来又皱紧了眉头，说：“怎么可能？先前冯家不是送了两个女子给他吗？难道没给人家名分？”
    “两个冯家女，在冯家倒的时候，一并发配了。”
    “他这么狠？对自己的女人，竟然这么绝情？”华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感觉他对自己还将就啊。
    “圣上根本没有收用她们。一开始，给冯家的说辞是，等娘娘回到身边，给了名分再收用，免得轻慢了。”
    华恬这下放心了，得意了，咧大嘴笑了好一会。她站殿中央，转了几个圈，跳了两步舞，叉腰说道：“想让我给他找女人？这辈子就别想了！哈哈哈～！”
    西合蒙上眼，羞愧得不想见人。西平红着脸，急急忙忙地去关殿门。
    “嗯，这么好一人，我可不能随便丢了。”华恬抓过西平的胳膊，“他现在生着我的气呢。我该怎么办？”
    “娘娘诚心诚意地去找圣上道歉，告饶啊。”
    华恬的脸一下拉下来，“不行。我没有错，怎能去道歉？原则不能丢。”
    “可一直这么冷着，时间一长，就真成路人了。”
    “更不行！我这么喜欢他。”
    “这不行，那不行。娘娘自己看着办吧。”西平调侃她一句，走一边去了。
    卞卿元听了汇报，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再次耐下心来，等着那个‘坏蛋’过来道歉。这次较量若不能让她低头，以后更管不了她。对人心，对国事，她懂得太少，若事事随心所欲，自己会被她累死的。
    可是，他最终等来的‘求饶’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华恬知道后宫没有什么威胁她的人物后，在西平西合的带领下，终于进后宫逛了一圈。她之所以没找到入口，是她把进入后宫的甬道大门当成政和殿的偏殿门了。其实出入后宫的人，多数走皇城北门或西门，鲜少从皇帝面前进进出出。华恬出不了皇城南门，她就不能从其他门进入后宫。皇帝的后宫当然比太子的东宫大多了，但各殿的大小和布局却差不多。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有更新奇的。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在上个逢五逢十早朝的日子，华恬只在东宫内早练。但这次，她竟然跑到政和殿外面跑得唿耶嗨耶的。在卞卿元出了政和殿往宣政殿走去时，故意眼角都不瞥她。
    华恬做着高抬腿的动作，一蹿一蹿地蹦达到他旁边，扬起手，笑着说：“嗨，早啊。”说完，忽然改成规矩的行礼，恭谨地说了句：“拜见圣上，圣上早安。”话音一落，又腾地蹦起，继续做着高抬腿的动作，说了句：“早起锻炼，身体好啊。”然后蹦达着跑远了。
    一众内侍苦苦地忍住笑，不敢弄出声音来。卞卿元拍拍胸口，把大笑憋回去，抬头望望天，长长叹口气，把脸上的肌肉强制拉长，把笑模样也隐了去。
    这天的早朝，大臣们甚为奇怪，皇帝的心情出奇地好，不时地莫名其妙发笑，笑得正说话的人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