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第305章


除此之外,白崇禧想通过陈明仁进一步大挖蒋介石黄埔系的墙脚,直到把其挖垮,达到以李宗仁取代蒋介石的目的。陈明仁系黄埔第一期学生,现归白崇禧指挥的华中部队,黄杰、李默庵、宋希濂、刘嘉树也都是出身黄埔的,白崇禧想通过对陈明仁的重用,把那几位拥兵的“天子门生”也都吸引到自己周围来。其次,白崇禧从地理位置和历史教训考虑,他坐镇武汉,必须有效地控制湖南,方能确保从武汉通往广西老家的主要交通路线,一旦有事,方能进退自如,免蹈当年夏、胡、陶的覆辙。但是,对于程潜这位“家长”在湖南的所作所为,白崇禧是很不放心的。为了控制湖南,确保退路,并有利于分化和争取黄埔系将领,以便对程潜进行监视,进而取代程在湖南的权力,白崇禧正需要物色一个能为各方面所接受的人选,陈明仁的条件,正好适合白的要求。陈是湖南人,又是程潜经办的孙中山时代大本营韶关讲武堂的学生。程、陈之间有师生之谊,加上陈明仁与刘斐是挚友,刘斐是湖南人,在百色马晓军部队中担任过排长,是白崇禧信赖的老部下,这样,陈明仁与白崇禧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渊源。因此,白对陈倍加信任,不久,便将陈由武汉调到长沙来坐镇,兼任长沙警备司令。陈明仁到长沙后,很想要湖南省主席一职,在黄杰、李默庵为争夺省主席一度角逐失败之后,他便跃跃欲试。但是,程潜毕竟是他的老师,又素有“家长”之称,一时不好下手。这些,白崇禧早看在眼里,因此,当白把程潜送往邵阳后,便直接命陈明仁接省主席大印。陈明仁虽想当省主席,但又不愿不明不自地当,白崇禧很能揣度对方心理,正当陈明仁故作推脱时,白崇禧象变戏法似的,把手一抬,副官马上递来一只小公文包,白崇禧拉开皮包,取出一纸国民党广州政府的委任状,交给陈明仁,慷慨大方地笑道:
  “关于子良兄任湖南省主席一职,政府已正式委任。”
  陈明仁刚接过省主席的委任状,白崇禧又变戏法似的从皮包里取出另一张委任状,也交给陈明仁,说道:
  “我已要求国防部明令撤销长沙绥靖公署,改设湖南绥靖司令部,由子良兄兼任总司令。”
  陈明仁又接过国防部的委任状,心头升起一股热流,他不禁想起二十四年前,在东征攻惠州要塞时,他冒死第一个登上惠州城墙,蒋介石给他连升三级,两年前,四平街血战后,蒋介石给他挂上“青天白日”勋章时的情景,如今,李宗仁、白崇禧把湖南的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了他,李、白对他可谓有知遇之恩,其恩之重,可说大有超过蒋介石之势。因为蒋给他连升三级,也不过是当上个小小的营长啊,至于那“青天白日”勋章,虽然荣耀,但是,怎抵得上个兵团司令、湖南省主席和绥靖总司令这样使人感到心花怒放呢?陈明仁有些陶醉了。
  “感谢总座看得起我!”陈明仁接过委任状,立正向白崇禧敬礼。
  白崇禧笑容可掬,过来拍拍陈明仁的肩膀,说道:
  “子良兄,我们要团绪在李德公的周围,共负反共救国之大任。你在四平街与共军血战,抬棺上阵,使共军胆寒,战功卓著,国人无不叹服。目今共军猖狂南下,其先头部队已抵湘境,这股共军,乃是林彪部队,相信子良兄定会拿出血战四平街的神勇,再将林彪部队击败,以重振国军之军威。到时,‘青天白日’勋章将由李德公给你挂上!”
  “总座,我一定追随您和德公,反共到底,坚决保卫湖南,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决不动摇!”陈明仁举手宣誓,声震屋宇,如钢似铁,大有宁折不弯、杀身成仁之势。
  “子良兄,四平一战,本可全胜,纵不能生擒林彪,也可将东北共军主力摧毁,但陈小鬼①从中作梗,委座下令不得穷追,遂使共军从容北撤,这是国军反共作战中最大的憾事。目今匪势虽然猖獗,但陈小鬼再不能作梗,有子良兄和数十万精锐国军陈兵湘省,为国而战,为湘而战,我们定能再挫林彪,以补偿四平之憾!”白崇禧紧握陈明仁的手,又说了些拒敌于汨罗江的计划,陈明仁点头称是。然后,白崇禧驱车长沙机场,乘飞机飞到衡阳去了。
  ①即陈诚。
  却说白崇禧到衡阳总部后,甚为关心的乃是程潜的动向。过了两天,他即给邵阳警备司令魏镇打电话,询间程是否已到邵阳。魏镇答:“烦公刚到。”白崇禧便迫不及待地要和程潜通电话。不久,电话中传来程潜那苍老的湖南口音,白崇禧这才放下心来,和程在电话中寒暄后又虚与委蛇一番,遂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电话筒。可是,到了七月底,也就是白崇禧在长沙省署门口送走程潜一个多星期之后,忽报程潜已秘密潜回长沙,与陈明仁共同策划湖南局部和平,他们正在和共产党协商,已经起草了“起义通电”。白崇禧听说不禁大吃一惊,张轸率部在武昌金口投共,使他损失了一个兵团,打乱了南撤计划。如果程潜和陈明仁在湖南双双投共,他不但要再损失一个兵团和偌大的湖南地盘,而且湖南一失,两广门洞开,将打乱他整个的防守和退却计划,其影响是不堪设想也无从挽回的。他连连给邵阳方面打了几次电话,但不是说程潜到城外察看“风水”去了,就是说颂公被地方绅士请去吃饭了,无论怎样打电话,都不能找到程潜。白崇禧知道程潜素爱与人察看风水,平时也喜谈堪舆之术,但他总不至于在山野泡在风水里不回城啊。白崇禧怀疑程潜极有可能潜回长沙,但陈明仁已任省主席和绥靖总司令,程潜无拳无勇,不过是个已被罢黝的“家长”而已,只要陈明仁不理会他,程便无所作为。白崇禧相信陈明仁是坚决反共的,而且白对他是恩深义重的,以陈明仁之为人,断不会背着李、白投共。目今蒋介石已经下野,陈明仁只有死心塌地跟着李、白坚决反共才有出路。但是,不久白崇禧发现《民国日报》刊出一条消息:《陈明仁主席声言一定要使大家在长沙市内听不到枪声》,这条消息写道:“陈主席明仁今在省政府的一次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略谓:目前军事形势极为紧张,这是大家所关注的。不愿意再打内战,也是全省三千万同胞的共同愿望。我作为省政府主席,宁愿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决不能违背人民的意愿,我一定要使大家在长沙市内听不到枪声……”白崇禧看了,把个眉头皱得似核桃一般,正在琢磨着这条消息的真假,忽接行政院长阎锡山从广州打来的电报,说陈明仁与“共匪代表洽谈和平”,要白崇禧立予处置免生变乱。
  “阎老西在广州怎么知道长沙情况!”
  白崇禧把阎锡山的电报往桌上一丢,本想不再为陈明仁的事费心,但程潜的行踪却弄得他心绪不宁,如程潜果真潜返长沙,必有目的,他鉴于张轸之变,对程潜不得不防,于是,他抓起电话筒,给在长沙的陈明仁挂电话。
  “子良吗?闻说颂公已返长沙,请告知他的住处。”
  “总座,颂公现时不是在邵阳么,听说他离长沙时走得匆忙,连看风水用的罗盘都还没来得及带走,昨天他派人专程坐车回长沙取罗盘呢。”陈明仁朗声说道。
  “啊?颂公就是派人回来取罗盘吗?和什么人接触过没有?”白崇禧对程潜的一举一动都颇不放心。
  “没听说和什么人接触过。”陈明仁答道。
  “嗯,前线情况如何?”白崇禧又间道。
  “近日共匪进犯湘北,由于我将士奋勇作战,予敌重创。现正相持汨罗、平江一线。”
  “好,望子良兄再建奇功!”白崇禧听说陈明仁重创共军,心里十分高兴,当即予以嘉勉,接着说道:“我明日上午九时将飞长沙巡视。”
  “啊,总座,有我在这里就行了,您不必亲临前线啦!”陈明仁听说白崇禧要飞来长沙,赶忙婉言拒绝。
  “四平之战未起时,我正在沈阳巡视,闻知共军林彪发动二十万大军将攻四平,我即由沈阳飞四平与子良兄策划,而后果打一胜仗,今日林彪不幸又碰上我俩在长沙,此实乃天意!”白崇禧把林彪说得如同南蛮王孟获一般,仿佛只要一碰上他这位小诸葛,便只有束手就擒的命运似的。
  陈明仁见白崇禧口气坚决,不好再拒。白的两位副手李品仙和夏威亦不主张白在此时飞长沙。李品仙道:
  “健公,陈子良说与共军相持于汨罗、平江一带,但总部得到的情报,共军似已抵长沙市东的黄花和永安了。再说,子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还不太清楚,此时赴长沙如发生突变势难应付。”
  李品仙在湖南和湘军中任职时间较长,对湖南情况较为熟悉,他的意见向为白崇禧所重视。但是,白崇禧飞赴长沙的决定,并不是刚才跟陈明仁打电话才作出的。白一向有出奇制胜的思想,有时不惜冒险唱“空城计”。他之由广州直飞武昌,固然是为了处置张轸的问题,但是为了鼓舞士气,使其南撤计划顺利进行,也是他敢于冒共军行将渡江、张轸部不稳的风险的主要原因。现在,共军深入湖南,曾试图与共产党搞局部和平的程潜行踪不明,各方对陈明仁的政治态度亦多有不同的揣测,此时他如突然飞临长沙,对敢于言和的人不啻当头一棒,即使是程潜这位“家长”,闻知白的突然降临,也会吓得抱头鼠窜,纵使陈明仁动摇不定,见白的到来,也不敢再萌生异心,必得为李、白好生看守湘中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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