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人格

第24章


泰利士是第一个试图解释世界的统一性,并把事物和现象的多样性归之于一个统一元素的人。如果用现代语言描述,泰利士可以称之为朴素的物活论的唯物主义者。当叙述泰利士在感性事物中间发现普遍性这一点时,黑格尔有一句著名的话:他断言,泰利士指的,本来“就不是感性的水,而是思想的水”。这句话很具代表性,因为在黑格尔看来,哲学史首先是一部唯心主义的历史,对于唯物主义学说,他保持了沉默。      
    毕达哥拉斯学派与米利都学派同一时代,“philosophie”(哲学)这个词句,意即对智慧的爱,就起源于毕达哥拉斯。      
    按照毕达哥拉斯学说,数及其间的关系是存在的基础。      
    万物之源是一,其它一切数都是一即单元的组合。有了二,便出现了多数、差别、对立。后期毕达哥拉斯学派把一称作神,把二称作物质。三赋有很大意义,一通过二重新在三里面到达它的圆满阶段。对三的崇拜从毕达哥拉斯学派传到了基督教。而四就更高,它使人想起四个元素(水、气、土、火)和世界上的四片大陆。      
    继续下去,一直数到十,就是一、二、三、四的总和,是这些数的最高统一。黑格尔注意到,在数的神秘性背后,隐约形成了统一、对立、量等第一批哲学概念;后来由亚里士多德提出的范畴图表的思想,在这里已经开始萌芽。      
    爱利亚学派主要探讨本质和表象之间的矛盾。      
    黑格尔说,辩证法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感性的、可变的存在并不具有真实性,如果我们想按照理性来解释,就会碰到矛盾。这个思想清楚地表现在芝诺命题中,他们目的就是否定运动。感官告诉我们,事物在运动,但理解运动是不可能的。关于运动的思想永远包含着一个矛盾,因此芝诺总结说,运动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据传说,哲学家第欧根尼反驳了芝诺关于运动之不可能性的观点;他站起身来,走来走去――用行为进行了反驳。      
    第欧根尼知道,芝诺并不想否认运动的感性存在,但是人们不应满足于感性的确实性,而必须力图理解它。      
    辩证逻辑承认在现实本身中存在着矛盾,只有它才能对芝诺的命题予以反驳。      
    运动本身就是矛盾的。      
    黑格尔解释说,如果我们想一般地理解运动,那么一开始会认为,一个物体处在某一个地点,后来移到了另一个地点。可是,在运动的过程中,这个物体已不再在第一个地点,同时它也不在第二个地点;如果它在其中一个地点,那就处于静止状态了。但是,它究竟在哪里呢?      
    如果我们说,它在这两个地点之间,那么它又重新处在一个地点了,于是,我们将面临同样的困难。      
    实际上,运动正意味着,既在这个地点,同时又不在这个地点;既在这个地点,同时又在另一个地点――这里可以看到时间和空间的连续性,只有这种连续性才使运动成为可能。      
    爱利亚学派从否定的方面发现了辩证法,也就是说,他们提出一个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在这一点上,黑格尔把芝诺比作康德。赫拉克利特的哲学则对于辩证法的思想作了肯定的描述。黑格尔写道:……赫拉克利特的命题,没有一条我不曾纳入我的逻辑学中。赫拉克利特认为,宇宙不是上帝创造的,也不是人创造的,它过去是、现在是而且也永远是一团熊熊的烈火,它依据自己的规律燃烧和熄灭。      
    由此看来,赫拉克利特把火当作本源。火的变化就是事物和现象的多样性的基础。火的熄灭是“下向的方式”,火变成了潮气,变成了水和土。相反的方式是土的液化(海)、蒸发和燃烧。大自然是个圆圈,其中起点和终点是相通。      
    其它对立也是相通的;有和无是一回事。黑格尔认为,赫拉克利特以前的学说达到了有和无的抽象――达到了第一个辩证范畴。赫拉克利特接着转到第二个范畴――生成。      
    古代哲学发展的新阶段是从诡辩学派开始的。      
    “诡辩”一词一向名声不好:它意味着,任意用错误的论据反驳正确的东西,或者任意把虚假的东西说成似乎可信,或许可能。但是,这个意义是后来才有的,诡辩家的原义是――智慧之师。      
    诡辩学派把哲学运用于人,把人与人的关系纳入哲学中。      
    这一章还谈到了苏格拉底。用黑格尔的话说,他是古代哲学中最有趣味的人物。苏格拉底紧接着诡辩学派,致力于把哲学“人情化”,但他和诡辩学派是对立的,因为他肯定了高于私人利益的绝对元素的存在。这就是真的、善的、合乎伦理的、正直的东西。每个人都应当独立地、“出自本身”地达到他的认识,并且在符合这种认识的情况下生活。苏格拉底发现了道德。在他以前,在雅典就有了朴素的伦理,但却没有对于善和德行的反思。苏格拉底寻求真理的方法深深吸引了黑格尔。他认为,在苏格拉底身上,方法和哲学推理是一致的。      
    苏格拉底乐于同他乡镇上的公民――普通人或政治家,智者或工匠――进行交谈。在谈话中,他往往从直接的生活琐事出发,引导对方从已知的特定事件达到对于普遍性的思维。      
    首要的任务在于启发人们对根深蒂固的观念加以怀疑。      
    他以一个胸无城府的老实人的态度向对方提出问题,好像他本人要向对方学习一样。      
    对方的回答继续被苏格拉底思考着,直到揭露出内在的矛盾为止。这就是著名的苏格拉底式的讽喻(Ironie),它教导人们认识自己是一无所知的,它先使人们产生惊讶,然后引导他们进行反思。      
    苏格拉底继续运用他自己所谓的助产术。他认为,必须帮助已经存在于对方意识中的思想出世。苏格拉底这里所采用的方法,就是提出正确的问题――一个应当予以适当注意和重视的问题。于是,所要求的答案也就出现了。      
    苏格拉底不愿意提出任何体系,他只是在个别人身上诉诸对于普遍性的思维。苏格拉底认为,一切取决于良心:如果良心坏了,那么行动也就相应地坏了。阿里斯多芬试图在他的喜剧“云”中嘲弄苏格拉底。黑格尔肯定阿里斯多芬是对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肯定雅典法庭也是对的,这个法庭认为这个哲学家不信神和诱惑青年而把他判了罪。      
    按照黑格尔的说法,苏格拉底的命运是够悲惨的了,它开创了希腊的悲剧。      
    两个相反的公理对抗起来,互相推翻:一方面是现存法律的合理性,以法庭和雅典人为代表;另一方面是知识的权利,对善和恶、对知识之树的果实进行反思的权利(这也是近代哲学的普遍原则),以苏格拉底为代表。      
    黑格尔大书特书的下一个伟大人物就是苏格拉底的得意门生――柏拉图。      
    柏拉图认为,我们周围可以由感官感知的、变化不定的事物界,是真实的,超越经验的理念界的一幅暗淡的图画。每件事物都有其理念,这个理念独立存在于事物之外,它是事物的真实存在,是事物的本质。每所具体房屋不过是一般房屋的相应的永恒不变的理念的一个现象。柏拉图心目中的理念无非是普遍的概念,他把它抽象地同可感知的个别事物相对立,并把它提高成为独立的存在。      
    一般人是揣度不出理念的存在的。柏拉图把他们比作囚徒,这些囚徒被缚在一个洞穴里,面对着岩壁,从没尝过一点自由。      
    人们扛着器皿、雕像和图像从洞穴的入口处走过;囚徒们在岩壁上只看到这些东西的影子,但他们却把这些影子当作物体本身,因为他们从没有看过真实的物体。我们周围的事物既然是不真实的,我们觉察事物的感觉也就提供不出真正的知识。理念只能被智者所认识,智者克服了感官所提供的印象之后,便回忆起他的不朽的灵魂进入本世界之前在彼岸世界所见到的一切。      
    所有这些见解都是富有诗意的,神秘难懂的。但柏拉国是哲学家,他的细心的读者会在神学外壳后面看出关于知识性质的深刻的意思。      
    (此外,“辩证法”一词也是首先在柏拉图的著述中出现的。)黑格尔的分析正是在这方面使人感兴趣。      
    这就是指的对立的统一。      
    赫拉克利特观察周围世界时,就已经以形象的方式讲这个问题。在柏拉图的学说,这个思想则以概念的方式表达出来,并且涉及到认识,认识同世界本身一样,也包含着矛盾规定的统一性。没有一件东西仅仅是大的或者仅仅是小的,是一倍或者是一半,是正确的或者是不正确的,是美的或者是丑的,而永远是两者同时兼备;当柏拉图谈到个别参与普遍、参与理念时,他就是想说明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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