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人格

第25章


黑格尔把柏拉图的见解概括成一句话,即:真理在于对立的统一。      
    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但他同他的老师不一样,他在人类事务中不是从个别人出发,而是从人们组织起来的集体、从国家出发。柏拉图并不提倡道德,而是陈述了一个伦理的体系。因此,他同黑格尔特别接近。这位雅典智者和后来的柏林哲学家一样,完全相信国家是伦理生活的基础。从这一点来看,同时从他们的差别来看,他们两人都是他们时代的产儿: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里不仅废除了私有财产,而且还废除婚姻制;他的乌托邦式的观点就是斯巴达现实的神化。相反,黑格尔认为柏拉图的一大缺点就是,在他的国家里,个别性的原则受到了压抑;他这里指的是主观良心(道德)、婚姻和私有财产;因为,只有财产归个人所有,自由才可能存在。      
    正如柏拉图不赞同他的老师苏格拉底,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就更加跟他谈不拢了。马其顿的亚历山大的这位老师在希腊哲学中所起的作用,可以和他的这位亲密学生的政治作用相媲美:马其顿王占有了整个文明世界;亚里士多德的体系则包括了当时存在的所有知识领域。      
    亚里士多德对于柏拉图的根本责难就是,不能把本质和具有这一本质的事物割裂开来。      
    本质就在于事物本身之中,而不在于一个彼岸世界。亚里士多德对柏拉图的批评包含着一定的唯物主义特征,黑格尔却处心积虑地抹煞了这些特征。      
    亚里士多德认为,物质不过是事物纯粹的抽象的可能性,即浑沌的和惰性的质料。它只有通过形式,通过积极的理想原则才能达到真实性、现实性。形式使物质从纯粹的可能性变成现实性,变成感性的、可感知的实体。实体的一个更高的类是知性,即人的心灵。亚里士多德认为,最后还存在着一个最高的、绝对的实体,一个不可动而致动的形式之形式,在这个形式中,形和质、可能性和现实性是不可分割的:这就是上帝。      
    黑格尔还格外谈到亚里士多德关于国家的学说。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动物”;国家是个别人的本质,国家高于个人和家庭。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不同,他并不热心描绘国家制度的完美形式,他指出,“优秀人物”应当治理国家,而不受法律的约束。亚里士多德这样说,他的心目中无疑是浮现着他的亚历山大……希腊的民主制度当时已完全衰微,所以他对此再也一字不提了。      
    斯多噶主义、伊壁鸠鲁主义和怀疑主义虽然都产生于希腊,黑格尔却把它们都作为罗马世界的――特别是在罗马人统治下的――哲学来谈;罗马世界并不适合具有理性的实践的自我意识,于是自我意识退回它的思维的孤立状态,并满足于这个状态,只关心自己而不关心普遍事物。      
    古代哲学发展的最后阶段新柏拉图主义,以异想天开的方式调和并容纳先前几乎所有的基本学说,如柏拉图学说和亚里士多德学说、斯多噶主义、伊壁鸠鲁主义和怀疑主义。      
    新柏拉图学说派最大的权威柏罗丁认为,世界的出现是由于神性的放射(流溢)。绝对的存在,即太一、亦即上帝,像太阳放射光辉一样,从自身放射出知性。放射物又回到太一,静观着上帝,被思维的东西思维着思维。黑格尔特别赞赏柏罗丁学说的这一方面:等而下之,一部分转化为自然,一部分转化为显现着的意识……就包含了很多武断成分,而没有概念的必然性……――柏罗丁哲学的另一方面,即对物质世界的解释归纳,并不投合他的口味。      
    黑格尔在他的讲演录中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古代哲学上(占用了讲演录三分之二的篇幅)。他就这样结束了一千多年的古代哲学史。此后一千年――从六世纪到十六世纪――黑格尔匆匆忙忙地一笔带过,好像穿上了七里靴一样。      
    黑格尔讲中世纪哲学,是从阿拉伯人讲起的。的确,他只是列举了一些人名:阿尔。法拉比,伊本。森纳,阿尔。      
    埃查利,伊本。鲁斯德等。黑格尔认为,这些哲学家的功绩在于保存了亚里士多德,因为在中世纪欧洲,人们在一段漫长的时期内,只是从阿拉伯翻译和注释中才了解到亚里士多德。黑格尔专横地断言,阿拉伯思维总之是乏味的,在哲学史上没有形成一个独立的阶段。      
    另外,黑格尔对于欧洲的经院哲学也是这样说的;哲学同神学搞成一码事了。经院哲学乃是北日耳曼人天性中的知性的完全混乱。科学退化了,变成了形式上的三段论法的推理,在学者中间出现了对于理性事物的无知,彻底的、惊人的迟钝。      
    同样,在其他人即僧侣中间,也出现了最可怕的、完全的无知。思维错乱了。      
    (黑格尔用“错乱了”这个词,有两层意思,一是“走岔了道”,一是“癫狂了”。)中世纪哲学不适合他的逻辑思维借以向前发展的模式。中世纪像东方智慧一样,束缚了浪漫主义者们的思想――黑格尔倒不同情这些人。但这里也同样可以看出,他对于封建时期肆无忌惮的天主教的精神世界,怀着新教徒所特有的敌意。      
    中世纪哲学分割了彼岸和此岸,分割了宗教感情和自然――处在的自然和人的自然,外在世界只有在被克服之后才有价值。近代哲学就是要解决被思维的宇宙和存在的宇宙之间、思维和存在之间的对立。按照它们下判断的方式,近代哲学分成两个流派――实在论和观念论。实在论从感知、从物质自然中推断出思想的内容,观念论则从思维的独立性出发。黑格尔讲到这里,几乎提出了哲学的基本问题;他不确切地称之为“实在论”的东西,就是唯物主义。近代哲学的两位祖先培根和伯曼,就是最初试图从相反立场解决精神和自然问题的两个对手。      
    十七世纪是知性进行思维的时期。经验论和唯理论争论不休,但它们的分歧无关紧要,双方都是从经验(外在的或内在的),而不是从思维本身的内在必然性获得内容。      
    唯理论认为合理的思维是真知的唯一源泉,这一哲学流派的创始人是勒奈。笛卡尔。笛卡尔想排除一切权威知识,绝对地无条件地从头做起:在他看来“我”的思维乃是唯一无可怀疑的事实。由此得出了他的著名的命题:“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从“我”的存在这一事实出发,达到了神的证验,而后达到了物质世界。上帝这个本来就有的实体是宇宙的创造者而宇宙是由两个独立的实体组成的。      
    巴鲁赫。斯宾诺莎用他的统一实体的学说克服了这种二元论。实体并不依赖于任何一个它身外的神圣的造物主,它就是“它自身的原因”它就是上帝,但它也是自然。      
    斯宾诺莎的神学术语有可能使人对他的泛神论作唯心主义的解释,黑格尔就驳斥了所有由于斯宾诺莎的无神论而对他发出的责难。      
    在英吉利海峡的彼岸,经验论者培根的思想找到了肥沃的土壤,那里出现了另一类型的唯物主义学说。黑格尔把约翰。洛克的哲学说成为形而上的经验主义。斯宾诺莎从原理和定义出发;洛克则热中于从有限物、感性物、经验引伸出普遍概念。他否定天赋观念的存在,认为知性中任何事物无不先在于感官之中。感觉是一切知识的来源;心灵在和世界发生感性交往之前,是一块没有内容的“白板”,只有经验才在上面写出文字来。      
    经验科学的方法正符合洛克的见解。黑格尔指出,这些见解当然不能令哲学家们满意。首先就没有弄清楚,个别感知以什么方式采取具有概念特征的普遍性的形式。洛克说知性只是组合,这个解释是不够。他的另一个弱点是把质分成第一性和第二性。第一性的质(广延、硬度、形状、运动等)是真实的,第二性的质(颜色、气味、声音、味道等)是由我们的感官产生的。      
    由此直接导致了贝克莱的主观唯心论,这种唯心论认为,甚至事物的第一性的质也是人的观念。贝克莱认为,存在就是被感知。黑格尔把这种学说称为最坏的唯心论。洛克哲学最后形成了休谟的论点,黑格尔对于休谟也持否定态度。按照休谟的说法,人只能同感觉打交道;知识的普遍性是没有必然性的,这不过是人们习惯于把个别现象联系起来的一种结果。      
    休谟的怀疑论首先并不针对科学知识,而是针对宗教和独断论。因此,他在法国启蒙学者中间享有广泛的声誉。黑格尔把法国启蒙学者的哲学正确地说成是唯物论和无神论。      
    狄德罗对于斯宾诺莎的泛神论说过,自然是没有神的。黑格尔认为法国唯物论是哲学思想的一个必然阶段,但他只是从它的否定方面来认识它的意义,他把它看作摧毁衰颓的宗教、垂死的政治制度、过时的法律和道德标准的一种力量。他的唯心主义偏见在这里表现得非常明显。他把关于具体的普遍的统一性的思想作为积极的内容加以推崇,但又认为这个思想表现很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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