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朝云/晴雨霖

第64章


但艾先生一直在关注着季悠,只所以迟迟未曾行动,恐怕是在等皇子之间的斗争开始。
  然而,不知是众皇子的乞福有用,还是太医用药有功,蜀皇竟在皇子们的“殷殷期盼”中病体痊愈!听到这个消息时,阿珂不知是何种的复杂心情。想着让他早死更好!但又想亲手了解他的命!
  复杂并且纠结了半日后,阿珂开始收集郑王府的一切资料。人若呆傻有万般困难,但也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便是,所有人在谈话之时都不会回避她。
  进入郑王府的当天,阿珂就知道,从王府入宫不容易,但她也知道另一件事——徐贤妃,即郑王的母妃对身边的人并不信任。她只信任娘家带来的宫人,所以即使她的权势如日中天,她身边的仆役却少得可怜,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从外调派,而调派的人选就在郑王府。
  也就说,郑王府中的宫人相当于为徐贤妃培养。阿珂想进郑王府的原因就在此!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杂宫女,她都要争取!
  据闻每三月一次的调派就快来临,阿珂在这一批要进宫的女孩中选定了一人,正私下里学习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等艾先生将她需要的东西送来,再将这位宫人接走,她就可以混进宫里。
  不过老天似乎连打了个哈欠,又一个意外的来到打乱了她的安排:
  今日,宰相张格在金殿之上传圣谕:于四月二十二日戌时一刻,择暖阳宫、乐阳宫、长庆宫、天佑宫轴线焚香净道,于正阳宫殿台之上设坛乞天,以各皇子之忠孝示天,求蜀国昌运,百姓安泰。戌时三刻,设宴于暖香殿。
  此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中在府中传递,众妃之间都在打探着旁人的穿着,也打探着谁会随王爷入府,阿珂这样的小妾本是连个入宫的名分都没有的,但她自有打算。在此之前,她必须让季悠出城,消息传到艾先生那边时,他只回了句:别担心。
  他在做如何打算阿珂并不知道,但阿珂信他。
  今日的季悠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襦裙,映在水中的倒影与蓝天混在了一处。躺在她的膝上,阿珂玩着手中的丝绢,借着栏下的那一面清池望着季悠的倒影。栏侧攀爬了一墙的木香,正在随风摇曳,池波淋漓中,季悠眉尖轻蹙的那一抹愁绪苍凉在水中。
  季悠抚着阿珂的发际轻声唤道:“阿珂。”
  阿珂抬手去抚季悠的眉峰,歪着头瞅她,并不回答。季悠用这样的表情唤她,肯定是有事,她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听吧。
  “我……”季悠颇为犹豫道:“明天我去西寺进香。”
  这是艾先生要带她走吧。
  阿珂坐起身,倚在季悠的肩上,静静地笑了。
  “我明天要是出城了,恐怕有一阵不能来看你。你要小心,别随着任何人乱走,知道吗?
  “如果郑王来找你,你记得要用全力去抓他,踢他,踹他,咬他……随你怎么打他都行,他喜欢这样!你先打个过瘾再说。
  “他要是打你,你就立刻晕倒,郑王最不喜欢女人毫无反应。咳——”季悠清了两下嗓子,继续道:“记得隔壁刘家的两条狗咬架吗?”
  “……嗯”阿珂认真地点头。
  季悠满意地轻抚她的脸庞,继续说:“你记得打架的时候使劲踢他肚子,呃,反正是那个地方,上上下下的,随便你踢,若是往下一点更好。你使劲踢就行了。”
  “为什么?”阿珂疑惑不解,肚子?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点恍然地想:踹这里肯定会很痛。
  “我不知道。”季悠尴尬地涨红了脸,再咳了一下,“总之夏七是这么说的,我就交代给你了。听师傅的话,狠狠地踹!”她斩钉截铁地说,“郑王会很‘喜欢’!”
  阿珂郁闷地想——他喜欢?他若是喜欢,那我更不踹了,凭什么他喜欢我就要踹?
  季悠还想再总结些什么独门绝计,门外却有人通报说文将军来接她回府。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季悠朝天暗翻了个白眼,又嘀嘀咕咕地在阿珂耳边念叨了一阵,可她念的声音太小,而且说的全是阿珂半知未解的事,所以阿珂只能茫然地回视着她。
  季悠无力地叹了口气,以手掩唇贴在阿珂耳边再次嘀嘀咕咕地解释了一通,偏偏她自己又磨不开面子解释清楚,所以阿珂是越来越不明白。
  耽搁了一阵,门外的人又来催促。无奈之下季悠只能将阿珂抱了再抱,临行前还做了个踹的动作,握拳示意她一定要记住!
  在仆佣奇怪地注视下,阿珂僵硬地歪着头,充分表现出她的不解。
  于是,季悠只能总结了一句十分经典的话:“打架!”
  阿珂眨了眨眼,接口道:“狗狗?”
  季悠嘴角抽搐几下,十分感叹地垂头离去了……
  小院复又回到了安静之中,阿珂坐在临水的地板,仍在望着水中的倒影。
  隔墙攀来的木香在此院的墙上蜿蜒着,花香四溢,西院不知是谁的住处,此时正忙碌着后天的夜宴所需的衣服,香薰比这木香之气还要浓烈,即使无风的情况下也传过了这间小院,向东而去,然后再与东西院那边的莲香狭路相逢……
  阿珂不喜欢浓烈的香,可是她自己却准备了一种撩人的香味,只稍一点,就足以迷乱人心。
  此刻她就拿着这份药在手中把玩。
  后天,她就会用到这个,虽然她不太明白男女之间究竟为何,但是多亏夏七公子常带她去逛艺舍,总是让她学会了点东西。他曾说:如果她学会了要先到他那里报告,让他亲自验收成果……
  阿珂轻笑一下,翻身躺在地上,举起瓷瓶迎向阳光。流金色的光晕在瓶侧的腰身处形成点状的珠光,随着瓶身的轻晃游移。
  究竟夏七公子告诉季悠这些是什么用意?是要她自保?还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但她一介小女子即使再疯也不可能把郑王一个大男人打到重伤,况且她是傻不是疯好不好?
  所以说,夏七公子是在转告她如何自保吗?
  ……
  阿珂翻了个身,将药瓶放在地板上,盯着它细想:如果夏七公子与他的哥哥是在计划着大事,又为何要在意她?
  为何?
  假设有一场重逢
  背景音乐:似曾相识
  四月二十二日这天。东城门打开的时间与平时一样,门下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小商小贩和寻常百姓。临近傍晚之时,有一队商户在接受盘查之后走进了锦城。
  正值夕阳西下时,各王府与二品大臣的府宅内人声鼎沸,都在为今晚的盛宴忙碌,人来人往中穿插着各种杂乱的询问,大多数都是关于衣着配饰,但也有少数是关于人员分配的不满,比如“我这边为什么要少带两人?”之类的无聊问题。
  街上一串的驼铃声漫漫,一行商队自东边沿着玉柳街向西行来,路过郑王府时,商队被执刀的侍卫拦下,被迫停在街边。不知要等待多久,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商人们让驼骆卧倒休息,自己则靠在墙上静待。
  郑王府的沉木正门此刻大敞着,由此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况,正厅之上挂着一溜红灯,一排粉衣的女子站于右侧,对面则是灰色衣衫的男仆。他们的身后是一横排的落地宫灯,将整个院落照如白昼一般。
  王府门前依次停着六辆金顶纱幔的马车,飞檐之下各系金色塔铃,下系同色缨络,夜风之中悠悠荡荡的铃声沿着街面飘散。
  戌时刚到,由侧门处跑出一队侍卫,沿着马车左右站好;而后是一例执着宫灯的红装女子;而后是一排手执花蓝的绿裙女子;再之后是一例头戴纱幔的宫装女子,一车两位,一左一右;接下来是左拥右抱的郑王,各丽人浓妆艳抹与其身旁环绕,还未出门便是香风四散,惹得街边的骆驼都打了个喷嚏。
  “啧。”商人之中有一人压着声音郁闷道,“咱们赶得可真是时候。今儿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前条街刚看到个大排场,这里又碰到个更大派头的!”
  “嘘。祥子你少说两句。”旁边一人看着侍卫正斜眼来看,忙向他挥手,取出烟袋刚要抽就被那侍卫喝止:
  “不许抽烟!”
  此人呵呵两了两声又将烟袋缠好,塞进腰带中,低声道:“咱不急,那付家医馆开了也几年了,又不会在一晚上跑掉。是吧,付丫头?”
  骆驼旁的一位姑娘转过脸来,被布挡住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弯笑:“嗯。不急。”
  府门前的豪华马车终于移动起来。
  车轮在石板之上滚滚而行,车辕之侧的桔色走马宫灯微摇着,在净水之后的街面之上光影成纹。
  夜风之中,脂香四溢,挥手扬起的花瓣随风翩飞。女子们的纱幔在夜色中轻飘漫舞,于灯光的映照之下,仿如凌波的仙子,款款而行。
  这一景色令原本不耐于等待的商贾们站直了身子,目送着她们离开。
  “……赛,这场面可真美,难怪都想当王爷。”
  有一人仍坐在骆驼之上,正半眯着双眼望着眼前的华丽场面,风中微晃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令他左脸上的一道疤痕更显阴厉。
  阿珂身着宫装,站在侍妾的队伍之中。长发结鬟倾于右侧,左边着碧钗三只,衬着帽沿之下的素纱,在右行的宫灯之畔点点如荧。
  她的双手交握端于身前,垂目于地面之上,只是风扬起纱幔的时候,让她看到了右侧的那一群奇怪装扮的人。
  那是胡商吧。
  “哎。”商队中有人正用极低的声音交谈着,“你看这阵势,和梁国的那些王候比,究竟谁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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