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帝国的衰亡

第195章


如果他当时立即收到这封信,他本来会去说服一群有影响的科学家与他一起抗议的,但当时却故意不让他看到这封信。轰炸后次日,他旧日的学生之一,一个海军军官,相当激动地告诉他,说有几名美国科学家给他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交给海军当局了。然而,有个陆军军官指示嵯城根教授不要去相信他可能听到的关于海军发现一封有关“原子弹”的信的谣言,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封信。——作者注】。”
    凌晨三时四十九分,“博克的小汽车”轰鸣着从长长的跑道飞出去。与第一颗原子弹不同,“胖子”不能在飞机中装配,在飞机起飞前已全部装配完毕。这架B—29轰炸机在地面的跑动似乎没完没了,但它的机头终于离开地面,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朝北面飞去。紧跟在它后边的是“伟大的艺人”和一架摄影飞机。
    这次任务开始时好象不妙。斯威尼发现,使用弹舱油箱内六百加仑燃料的开关失灵。由于无法使用备用燃料,“博克的小汽车”的续航力危险地受到限制。但斯威尼决定继续飞行。东京时间上午八时零九分,比原定时间提前一分钟,在云块空隙中出现一个小岛。这个岛是九州南岸外的屋久岛,是“博克的小汽车”与两架随行机的汇合点。
    三分钟后,另一架B—29钻出云端。这是“伟大的艺人”。这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四十五分钟,可是拍摄照片的飞机仍不见来。“去他娘的,”斯威尼对副驾驶员说,“我们不能再等了。”他晃动机翼朝第一目标飞去。据报告,九州东北海岸的港口小仓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到那里后才发现,该市部分被烟雾和阴霾遮盖,奉命采用肉眼投弹的投弹手克米特·比汉无法找到瞄准点。他对斯威尼说:  “我们必须再飞一圈。”
    “驾驶员命令机组人员,”斯威尼宣布,“不投。再说一遍,不投。”他把飞机猛一拐弯,再飞回来,第二次瞄准。比汉上尉左眼贴在诺尔敦MK15型瞄准器有橡皮圈的镜片上。他所能看到的还是浓烟。“我没法找到瞄准点,”他说。 “不投,”斯威尼对他说。“再说一遍,不投。”
    他们改从东面飞过去。这里,小仓也隐藏在烟雾中。飞行机械师报告说,燃料“告急”,只够飞回硫黄岛之用。“知道了,”斯威尼说完,便转身对武器专家——负责“胖子”的军官弗雷德里克·阿什沃思海军中校——说,“如果你同意,咱们就飞往第二目标。”这位海军军官点了点头。“前往长崎,”斯威尼通知机组人员朝西南方向飞去。飞临长崎的气象观察机曾报告说,该市上空只有十分之二的云层,
    长崎是个有二十万人口的城市,象旧金山一样,这个城市是建在一些陡峭的小山上的。它的港湾面对东海。长崎是寓言传说中风景特别秀丽的港口,尤其是此时,已稍有秋意,许多树叶已转红,或转黄,显得光艳夺目。市中心面朝港湾,浦上川从北面流进该湾。多少世纪来,长崎就以此地为中心,向各条山谷,包括向这条河形成的山谷扩展,此处是长崎的工业区,容纳了全市百分之九十的劳动力。
    一五七一年,葡萄牙人曾协助把长崎由一个渔村变成日本的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输入了烟草、军火业和基督教。由于对基督的信仰广泛伸开,日本政府便采取残酷手段镇压。所有的传教士不是被杀就是被迫离开该地,但十七世纪时,他们的三万七千名信徒群起叛乱,反对宗教迫害。他们在长崎附近的一个堡垒周围集合,在几艘荷兰船的帮助下,击退了中央军,坚持了三十个月,最后几乎一个不剩地全被屠杀。
     然而,他们的信仰却流传下来了,长崎仍然是日本最欧化的、信基督教的人最多的城市,东西方文化融为一体,它有许多教堂和教会学校,有数以百计的西式房屋,还有吸引游客的建筑物,例如传说中蝴蝶夫人的俯瞰港湾的旧居格洛弗大厦。
    森本繁由正急忙赶回长崎的家中,他是个神经质而且已吓丧了胆的人。仅仅三天前,他曾奇迹般地从广岛的轰炸中死里逃生。在广岛,他曾为陆军做了几个月的防空风筝。原子弹爆炸时,他正在离爆心地点不到九百码的地方买油漆刷子。使他从闪光下得于幸免是那家单薄脆弱的小铺子的残骸。他和三个店员一起,搭上一辆运煤车逃离广岛到长崎的安全地带。整个晚上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谈论着“原子弹”。是不是某种超自然力因为日本攻击了珍珠港而惩罚它?当运煤的火车爬过陡峭的山坡,急速地开往长崎火车站时,他怎么也不能摆脱这个预感:原子弹会跟着他到他家里来的。他必须给妻子提出警告。他将近十一点钟时回到他的座落在市中心的店铺里。
    厄运继续跟随着“博克的小汽车”。在它渐渐接近目标时,天气转坏。长崎上空的云层量可能会达到十分之九。斯威尼对阿什沃思海军中校说,由于燃料减少,只能再盘旋一周,建议用雷达投扔“胖子”。阿什沃思犹豫不决,按命令,如果不能用肉眼找到目标,就应把炸弹抛弃到海洋里。他想,这多浪费呀,于是他决定违反命令。“用雷达投吧,”他对斯威尼说,“如果不能用肉眼的话。”
    投弹点是按照能最大限度地毁灭长崎市选择的,这个点是在森本的风筝铺附近的高地上。在这个地方爆炸就能把市中心、港口地带毁灭,还能把浦上川流域的工厂群也捎带上。上午十一时,长崎进入雷达范围。投弹手比汉向斯威尼喊道:  “找到了,我看见市区了。”这样,他毕竟能用肉眼投了。从云块空隙中,他看见浦上川河畔的室外体育场的椭圆形边缘。这里在预定的爆心点西北约两英里,但只好在这里投。他把瞄准器的交叉线对准体育场。几秒钟后,上午十一时零一分,飞机突然上升。
    “所有炸弹都投出去了,”比汉通过机内通话装置报告,然后他又纠正自己的话,“炸弹投出去了。”
    风筝商森本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妻子说,广岛已经吃了一颗可怕的炸弹,他怕下一次该轮到长崎了。他把闪光情形描述了一番:“首先是一下蓝色的大闪光——”正说到这里,一下令人睁不开眼睛的蓝色闪光打断了他的话。他慌忙把地板上的活门打开,把老婆和孩子塞进去,当他把沉重的盖子拉下来时,突然地动山摇,好象地震似的。
    要是天空没有云的话,刚好在原定投弹点正下方的森本的铺子本来是必定会被消灭掉的,但是,炸弹是在体育场和浦上川东北好几百码处爆炸的,在三菱制钢所和三菱鱼雷工厂之间。
    第二天就要满十四岁的岩永肇其时正在三菱鱼雷工厂附近的浦上川洗澡。他看见飞机丢下一个黑黑的东西(是个装仪器的筒),然后散开成一顶降落伞。他对一个同伴喊道“友机!”然后兴高采烈地扎进水里。就在此时,闪光出现了。几秒钟后,他露出水面,四周成了一个漆黑的世界。他觉得左肩热辣辣的,一看,肩部已呈黄色。他迷惑不解,伸手一摸,皮掉了下来。天越来越黑,他拼命向岸上游去。当他伸手去拿衣服时,有两个象垒球大小的蓝黑色烟球向他打来,其中一个打中他的衣服,烟球立即消失,衣服着火。爬上岸后,他听见有个同伴在河中痛苦地尖声高喊“妈妈呀!”他被巨大的雨点打了一阵。
     十五岁的深堀妙子正在一个用作公共防空洞的天然洞穴内帮忙把水抽出来。她被抛进泥浆里。此时她想起上个星期空袭时在造船厂里人们被活埋的事。她吓得魂不附体,向洞口摸去。到外边后(该洞离爆心点不到二百码),她发现自己进了地狱。在洞口工作的工人全被烧焦,连前胸后背都已分辨不出。有个人,头发没有了,全身是黑的——分不出是男是女——茫茫然从她身边走过,腰间只剩一条燃烧着的裤带。
    妙子沿山谷的东坡回家去找母亲。一个陆军士兵截住了她说,那个方向不能通行。她跟着这个土兵越过铁路来到河边,连自己的右脸和右肩被烧伤了也没觉察。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肯定在山上的家人安全无恙。
    沿山坡再向上,在监狱附近以及离爆心点不到二百七十五码的地方,十二岁的东海和子,在爆炸前爬进还未完工的家庭防空洞休息。洞上的土层有两英尺厚,就是这个洞从闪光下救了她。她觉得身上有某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并听到有煎排骨的毕剥声。她爬到外面——却进入黑暗之中。她莫名其妙——还以为是天黑了——什么也模不到,也闻不到任何气味,便毫无目的地走开了。
    烟尘消散后,和子发现自己站在一道摇摇欲坠的墙根前——涌上监狱就剩下这一块墙了。她转身回家。房子已经不翼而飞。和子把埋在瓦砾下的母亲拉了出来。母女二人在破墙烂瓦中找到了东海先生。当他被拉出来时,他身上的皮肤象人们脱手套一样掉了下来。
    靠近山坡顶端有一所七十个床位的肺结核疗养所,离爆心地点约一千五百码。秋月辰一郎大夫正用一根长针向一位男病人的肋部注射,此时他听见某种凄凉可怕的怪声。好象是一架巨型飞机轰鸣着向他们冲下来。要炸医院了,“在地板上卧倒”他喊了一声。他把注射针一拔便卧倒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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