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帝国的衰亡

第210章


几天后,三个业已身死的反叛者的妻子也登上爱宕山顶自杀。两人死亡,在自我毁灭的浪潮中,属于佛教某教派的十一名运输将校在皇宫前自杀,十四名青年学生在代代木练兵场切腹。
    其他反叛者继续零零星星地袭击一些通讯中心。一名少佐和某通信学校的六十六名士兵短暂地占领了日本广播协会在川口的电台。约四十个子民,包括十名妇女在内,夺取了松井广播站,然后袭击邮局、发电厂、当地报馆和县政府。
    美军不久将占领日本的消息宣布后,又引起新的恐惧和不安。谣言四起,不着边际,老百姓惊慌失措。有的说中国人正在大阪登陆,有的说数以千计的美军已在横滨奸淫掳掠。姑娘们和值钱的东西都被撤至乡下或山里。报纸连篇累牍地忠告人们应该如何与美军相处。他们对妇女说:“夜间切不可出门。手表等贵重物不要带出去。遇到强奸的危险时,要显出威严的态度,不要屈服,要呼救。”报纸告诫她们小心,不要有“挑逗行为”,例如抽烟、不穿袜子之类。有些工厂还给女工发了毒药丸。
    八月二十八日天亮后不久,四十五架C—47飞机飞临富士山,载来美国的先遣部队,由麦克阿瑟的参谋之一查尔斯·坦奇上校指挥。领头的一架飞机在厚木机场着陆,停稳后,第一个踏上日本国土的征服者就是坦奇上校。在停机坪一端,一群日本人呐喊着朝他涌来。他当时想,这群疯子就要把他砍死了。这原来是一群接待人员。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官走上前来,自我介绍是有末精三中将。[两小时前,有三架蓝色的美国战斗机曾向厚木机场飞来,其中一架扔下一根大管子,有末呆若木鸡地站着,眼睁睁地看它掉下来。他生怕这是要求战争的美国激进分子干的。这根管子掉在草地上,没有爆炸。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它抬到有末跟前,他发现末端有个螺帽。他们把螺帽卸下,使之“不能爆炸”。管子里面有一卷布,原来是一面十五英尺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美国陆军——美田海军陆战队赠” 。附有一张纸条,要求把这面横幅挂在飞机库的一侧,让麦克阿瑟的军官们下飞机时能看见。由于“害怕引起反感和麻烦”,有末下令把横幅藏起来。坦奇和有末向接待区的一个帐篷走去时,日本摄影人员和美国通信兵的摄影师不断拍照,几乎把每一步都记录了下来。进帐篷后,有末请他喝橘子水,坦奇脸色立刻惨白。为了表示没有下毒,有末将军自己先喝了一杯,坦奇只呷了一口。
     厚木机场不到四十八小时就被美国第十一空降师占领,该师的四引擎运输机一连几个小时每两分钟就降落一架。机场刚被占领,远处天际又出现一架C—54飞机。它是“巴丹号”,载运的是陆军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和他的军职秘书邦纳·费勒斯准将在飞机上正讨论日本的命运。费勒斯曾到过日本无数次。“很简单,”麦克阿瑟说,“我们将运用日本政府这个工具来实现占领。”别的不说,他要给日本妇女以选举权。
    “日本男人会不高兴的。”
    “我不管。我要使日本军方名誉扫地。妇女不要战争。”
    这架大型运输机于下午二时十九分降落。第一个步出机舱的是麦克阿瑟。他在舷梯上端停了一下,费勒斯听见他自言自语说:“这就是结局。”他点燃大烟斗,叼着它下了飞机。几小时前先行抵达的艾克尔伯格将军走上前与麦克阿瑟握手,“鲍勃,”麦克阿瑟说,“从墨尔本到东京的路途真是漫长,不过,这好象是到了终点。”
    一排破烂不堪的汽车等待在机场上准备把麦克阿瑟一行送到横滨临时司令部去。开道车是一辆红色消防车,这使考特尼·惠特尼将军想起图纳维尔的无轨电车。消防车行驶时发出惊人的爆裂声,车队跟着消防车,铿锵铿锵地徐徐开上前往横滨的十五英里旅程。沿途站岗的日军几乎有三万人,全都背朝麦克阿瑟。
    美国人在新大光明旅馆安顿下来,这是一家豪华的饭店,一九二三年关东大地震后建造的。晚饭时,惠特尼警告他的上级说,牛排里可能下了毒。麦克阿瑟大笑,说“那就谁也别想活了”。当晚,他对聚集在他房间里的军官说:“弟兄们,这是军事史上最大一次冒险。我们现在坐在敌人的国土上,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军队,要看管住十九个全副武装的师,还有七千万疯子。只要走错一步,阿拉摩【阿拉摩是美国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的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物。一八三六年圣安纳将军率领的四千名墨西哥军包围了它,得克萨斯人坚守到最后只剩戴维·克罗克特等五人。他们答应如果不杀他们就投降。圣安纳同意,后来却把他们杀掉。——译注】就会象主日学校的郊游一样!”
    次日,温赖特中将从满洲的一个战俘营里乘飞机到达。麦克阿瑟正进晚餐,听说温赖特到了大厅,便立刻下楼去迎接巴丹战役中著名的幸存者。这个比任何美国指挥官损失的部队都要多的军官,形容憔悴,苍老不堪,头发雪白,骨瘦如柴,军服又大又宽,还拄着手杖。看见麦克阿瑟,他笑了一笑。麦克阿瑟拥抱他,他却说不出话来。“得啦,瘦皮猴,”麦克阿瑟百感交集地说,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温赖特只哽咽地说出两个字“将军”。摄影师拍照时,他才说出话:他认为放弃菲律宾投降是不光彩的【麦克阿瑟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他听见这句话时“大为震惊”。显然他已忘记他在一九四二年给马歇尔的电报中关于温赖特的话,其中有一封电报宣称他认为他的继任人(温赖特)“暂时精神失常”。——作者注】。但麦克阿瑟向温赖恃保证,可以满足他提的任何要求。
    “将军,我现在只想指挥一个军团。”温赖特用沙哑的声音说。“这是当初我一开始就要求的。”
    “哎,吉姆,你要的话,你原来的那个军团仍归你指挥。”
    只有一支象征性的部队派到已成废墟的东京。随军前往的记者们首先要采访“东京玫瑰”。美国记者哈里·布伦迪奇和克拉克·李通过一个名叫山下的日本记者终于找到了她。九月一日上午,山下把她带到帝国饭店。她穿西式长裤,梳着辫子。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严肃的年轻人,是个葡萄牙与日本的混血儿。
    “这是伊娃·户栗伊久子,你们的‘东京玫瑰’。这是她丈夫菲利浦·阿基诺。”
    “你真是‘东京玫瑰’吗?”布伦迪奇问。
    “只此一个,”她微笑着说。
    布伦迪奇答应给她二千美元,要她根据他预先起草的提要用第一人称为《世界主义者》杂志撰写一篇专稿,不过有一个条件——在稿子发表前,她不得与其他记者接触,包括陆军情报部及中央情报中心人员在内。她同意了。布伦迪奇便用打字机打了一份长达十七页的提要。后来发表的,却是一个讽刺故事,说的是一个聪明、有学业成就并在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获动物学学位的年轻妇女,为了每月挣六元六角美元,把她所热爱的国家出卖给她所憎恨的国家,因为要不作宣传工作就得在一家军火工厂干活。
    在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后,尽管伊娃自己不愿意,还是到日本探望正在病中的姨妈,因为她母亲病很重不能去。她发现自己几乎讨厌日本的一切,包括吃米饭和她的亲戚,但是,没等她回国,战争就爆发。她给人当秘书维持生计,后来又在日本广播协会当打字员。在一个美国陆军上尉的鼓动下——这个上尉当过电台评论员,经人劝说后同意搞他的老行当,但却是为日方工作——她同意每天向盟国军队作十五分钟的广播。由于她是个播音员,结识了不少为日本搞广播宣传的美国战俘。(他们后来被赦免,因为他们“是在可能立刻被处死或肉体遭受迫害的情形下”被迫干的。)伊娃常给战俘们带来食物、药品、香烟,总之是一切她能弄到的东西。“同思想感情跟我一样的人在一起,”她后来写道,“真是上天所赐。”
    《世界主义者》的主编发现布伦迪奇竟和一个卖国贼做交易,甚为惊讶,发电要求解释。布伦迪奇觉得讨厌,便把这份特稿转给克拉克·李。他自己另写一篇投给国际新闻社,立刻得到发表。【阿基诺夫人——“东京玫瑰”被控卖国,  遭到逮捕。一九四八年九月,在大陪审团开庭时,李和布伦迪奇“把罪名推到教唆‘东京玫瑰’去搞广播的那个陆军上尉身上”——在他们看来,他比她更有罪——陪审团于是要求对上尉和“东京玫瑰”二人起诉。陪审团随后得到通知说该上尉不属于法庭管辖权下,便拒绝对她起诉。原告向陪审团保证该上尉也会受到法律制裁,她于是受到审判,定为卖国贼罪,判十年徒刑,罚款一万美元。该上尉却始终末受审,相反,还晋升为少校。——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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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福雷斯特尔的怂恿下,正式投降仪式于九月二日,即麦克阿瑟抵达日本后三天,在停泊在东京湾的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杜鲁门对这个选择特别高兴,因为世界上四艘最大的战列舰之一“密苏里号”是以他的故乡密苏里州命名而且是由他的女儿玛格丽特授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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